从弦风中传递来了林师兄的过去?。
仙阁阁主手握神兵,却与剑灵无法心意相通,林涧肃早已麻木了这些背后?的诋毁,更深的伤怀却来自于他自身。
一门的大?师兄,不该有?太多的脆弱和优柔,他若不够强,遑论去?保护师弟师妹。
他其实也想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儿,去?山下看花灯,去?屋顶吃烧鸡,但总有?事情要做,来自于他的世家,来自于他自己。大?师兄怎可如此散漫,他也很难过剑灵的事情,但强大?的人总是?给他人一种可自行化解的认知。
直到林涧肃因血厄宫之事险些走火入魔,他交还仙阁阁主令的时候,连一个随长老而来的弟子也敢阴阳怪气地讲话。落井下石是?仙阁的常事,在修真界,走火入魔是?内心极为不坚定的表现,又是?因血厄宫的事情,实在是?大?为不该。
谁知林涧肃当场就掐了那?人的脖子,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再?敢对他如何?,毕竟一个快要入魔的修士本就是?半疯,和疯子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出生?的那?个修真世家找到了他,他的父亲恨铁不成钢地说了许多,说他辜负了这么多人的期望,说他杀一个魔头,是?功绩才?对,他如今这模样着实令家族失望。
而他的母亲也随之来到,只是?垂泪叹气,末了对他说:“你快想明?白吧,算娘亲求你。”又把恨休剑往他手里塞。
林涧肃发冠也没戴,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甚端正,手中的剑柄上还有?水珠,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露水,他轻轻为其抚去?了。
面前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异口同声地又叹了口气。
林涧肃以往待父亲礼数周全,待母亲也是?尊敬,可那?一次他哑声问了他族长父亲和他那?多年不曾亲近过的母亲一个问题:“我在你们眼?中,只是?一把令林氏名扬天下的剑吗?”
“砰——”
剑风割破了秋眠的手臂,更险些洞穿他的肩膀。
天地便是?熔炉,无人可真正知晓他人的心。
秋眠的血流至夺主剑上,那?绕在剑间的因果琴弦也染了红色,他在尝试用灵屏把师兄困住,眼?下这木人他真的没有?办法,他不可能杀了他,但也无法让师兄的神魂出来。
根根红弦排布,在又一次交锋时,剑刃与剑气相切,林涧肃却在此刻,看清了少年人的眼?睛。
没有?恐惧,也无怨恨。
他的剑意有?了一丝波动,夺主剑的剑气在一瞬间把他推开?,也有?血噼里啪啦落下,林涧肃却没有?再?动。
他抬起手,忽而喃喃道:“……我的剑。”又立即按住了头,秋眠惊呼:“师兄!”
“别过来!”林涧肃半跪下去?,瞳孔一时血红一时棕黑,他像是?陷入了什么巨大?的争斗中,夺舍也没有?他这样的痛苦,他紧握的手心流下一条血溪,厉声朝秋眠道:“别管我,你快离开?!”
秋眠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涧肃。
空间不稳,数据不全,这些都是?可能产生?错乱的原因。
但结果并没有?变。
他的这位大?师兄,他这从来不把对师门中人的喜爱宣之于口的师兄,对抗着他面板上那?几乎调满了的厌恶值,对他说“离开?”。
桃州地动不止,秋眠听见了师尊与薛倾明?相斗的灵力锐响。
林涧肃每一字皆有?血气,他不可能如秋眠设想的那?样被?困在这里,这木人的身躯内全是?怨念,那?口凝在中心的薛倾明?的灵息,更是?给他在数据上定过不死不休的指令。
可他单手撑着地,还是?让因果灵屏覆住自己,艰难地对秋眠道:“我无妨,快去?援驰师尊。”
桃州似是?将要整个沉入海中,秋眠一咬牙,蹲在他身边将灵屏加固了几重。
他面朝林涧肃,哽咽道:“林师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别恨自己,我们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
林涧肃愣了愣,这个神情在他脸上出现实在是?少见,随后?更少见的是?那?一个笑容,他抬手摸摸秋眠的发顶,点头道:“嗯,师兄知道。”
秋眠抹掉了面上的血渍与泪水,飞身朝陌尘衣方向去?。
桃州地下宛如有?龙长吟,林涧肃待的地方是?邪水还没有?淹没的一处为数不多的高地,他以剑气拧断了这木人的四肢,躺在了地上。
他面朝着天空那?古怪的月亮,眼?睛却其实已经看不大?清,只觉那?月光如水,像是?那?一年他与他们在屋顶上喝酒,杯子叮咛咣当地碰着,像是?清脆的少年岁月。
他合上眼?,将意识沉入识海中,那?儿更加干净,但他浑身却是?少有?的狼狈,薛倾明?大?抵是?发现他这木人也不好用了,便打算让他自毁。
在尝试驱动的这段时间里,林涧肃觉得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和清闲。
他迥自睡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现在识海中。
“总算把这个心魔给破开?了,我被?迫自闭这么多年,容易么?”
林涧肃睁开?眼?,看到身边坐了一位好看的雌雄莫辨的少年人,他像是?刚从卧榻里爬起来,只一身单薄的白衣,流水绸缎般的的长发还披散着,神情却是?极为平静。
“你当初说只想和我过一生?,其实语意很不明?确,我觉得还是?要相处一下,也不是?谁都可以。”少年简直是?在自说自话,但却又非常认真:“可惜你就要死了。”
对方忽然变得有?些难过似的,闷闷地坐在他身边,林涧肃已经在濒死的边缘,就算是?在识海内也剧痛难当,但他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好像这个动作他曾做过许多次,指尖没有?水汽,可对方就像是?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