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还是个笑模样,眼睛都不往青罗身上扫,转身就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又抱进来一个箱子进来。
杜嬷嬷笑:“里头都是给家里人备的新东西,姑娘瞧着喜欢哪个,就拿了去!”
琴姐也不客气,打开箱子里就往里翻东西。里头最多的是荷包,四次是鞋袜儿,她翻了半天才从最下头翻出来两匹芙蓉花纹银布和三尺杭州绢儿。
杜嬷嬷瞧她把好东西都抱在手上,脸儿都不红一下。
琴姐看没首饰还有点遗憾,想着以后再慢慢地来,先叫下人裁了两套衣裳跟自己和娘,等娘肚皮里那个满月了亮堂堂地穿出来见客。
于是抱着衣裳就跟段圆圆道谢,走之前她还想借段圆圆的针线丫头使。
段圆圆只能说这个都是表哥在铺子上给她带的,她的丫鬟不会这些花样。
琴姐要是想要,就叫她在铺子上挂个名儿,到时候送过来就行。
琴姐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过来拿过布!让模宁二那老不死的知道,又得让她吃糠咽菜。
当下一声不吭儿地抱着东西回去了。
段圆圆这才抽出空看箱子,这箱子不是她的,里头的布匹很新,但也谈不上多好。
杜嬷嬷笑:“都是出家门前咱们太太赏的体面!”
武太太想着宁家高门大户,门房都格外狗眼看人低些,又怕女儿花没了银子,所以给杜嬷嬷装了好几箱子衣裳布料,叫她拿过来赏丫头和自己裁衣裳穿,别丢了段圆圆的人。
段圆圆听了,见箱子空了大半儿,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怕她裁新衣裳不够穿。
她自己一年一年的积,这件还没上身宁宣和陈姨妈就又给她做新的了。
布放久了颜色会淡,到时候也穿不出去。段圆圆就给杜嬷嬷挑了三五匹布,一匹棉一匹绢两匹素面红蓝绸子。
这几样布名贵,但都是下人能穿的款式,摸起来又舒服又顺滑,一匹也要几两银子,比杜嬷嬷给琴姐的都好些。
武太太捎过来的信说杜嬷嬷有个女儿,现在嫁给他们家庄头了,她知道这个姑娘多半是为自己嫁的,又格外挑了几件自己往年的衣裳给杜嬷嬷装着。
杜嬷嬷也不拒绝,笑眯眯地抱着箱子回房收拾去了。
青罗看着杜嬷嬷高壮的背影,凑在段圆圆跟小感叹,杜嬷嬷真了不得!
要是刚刚她问自己要箱笼钥匙,她肯定拒绝不了。
但真这么要走了,青罗也很难说会不会对她有芥蒂。
谁知道杜嬷嬷不仅不说,还还乐呵呵地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分。
这下她和姑娘还都得谢杜嬷嬷。
段圆圆箱子里的衣裳,半件就能买她一箱子了,可不得赚翻了。
段圆圆心里也清楚,但杜嬷嬷这么能干她也高兴,还让青罗分一把钥匙过去,管衣服首饰还是管钱让她自己挑一个。
青罗不放心把钱交给新来的,只能捏着鼻子把首饰和衣裳箱子交给她管了。
杜嬷嬷在房间里翘着腿儿吃酱肘子上烂烂的皮儿,看着满满的箱子笑。
她越来越觉得这地方好了!
青罗过来看到她的桌子就惊了,这才多久,她这儿就吃上肉了!
下人肉吃多了容易出恭,嘴里也有味儿,宁宣又爱干净,家里什么味儿都不让有。
就是她想吃肉,也得等下头人孝敬。
这才几天啊?杜嬷嬷就有肉菜吃了!
杜嬷嬷给她倒了一欧儿酒笑:“老婆子跟在裕哥儿后头,没穿过好料子,也有好眼睛!”
她一看琴姐那袖子肥肥的,料子看着新实际上跟她们镇上差不了多少,她就知道这姑娘在宁家受不了宠,看不出东西好坏!
青罗夹了一筷子肘子皮,软烂耙糯得流汁,入口就化了,心下更觉得了不得,这是倪婆子的手艺,这老东西从来只给主子们做吃的。
陪着杜嬷嬷吃了一顿饭,出门已经青罗心服口服了,抓着人的手说:“以后嬷嬷多帮着我!”
这话是真心的,老嬷嬷和大姑娘能做的事儿不一样。
杜嬷嬷拍拍她的手笑:“咱们是一个门子出来的,在外头当然得相依为命!”
段圆圆还在院子里烤火边子牛肉,刚刚她就吃了一片!
这东西要牛粪饼烤起来才好吃,用木炭烤的没味道。
宁宣回来就闻到辣辣的香味儿,看段圆圆边烤边吃了一叠子也凑过去尝了一片儿。
这东西跟灯影牛肉差不多,但要略松软些。
天气渐渐冷了,他就让丫头们在外头烤了送进屋里。
宁宣吃着一叠子牛肉,用仔姜和兔儿丁下饭。
那些个太监吃不得有味的东西,又爱在外头寻欢作乐,宁宣给人结了小半月的账,又要请吃饭,吃得心头火冒三丈,嘴里都淡出鸟儿了。
吃完饭漱了口,宁宣就笑着把段圆圆带到榻上问:“怎么饭都吃少了,谁开惹你了?”
段圆圆事无巨细地跟他说琴姐抱了东西走。
就是根葱她也心疼!
宁宣听了更觉得好笑:“下回她过来不想理就不理,几个银子的东西,也值得你上手去牵着她?”
段圆圆愣了一下,牵人这一节她没说,觉得跟自己淑女形象不符。
表哥才回来他怎么会知道?
这种被人监视的滋味儿可不太好,听到她脸上就显出来了。
段圆圆看宁宣一晚上嘴角就没下来过,更不好受了,道:“我的事表哥都知道,但表哥的事从来不跟我说!”
她是真委屈,这么什么都不跟她说,久了她跟不上宁宣的话,到时候就完了!
宁宣其实不爱跟家里说外头的事,陈姨妈和段圆圆知道了也帮不上忙,还干着急,这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