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圆圆不喜欢什么南洋花露水,但这会儿漂洋过海的东西都贵上天了,陈姨妈和表哥这么费心心力地给她创造机会宰宁文博说什么她都不能放过!
段圆圆就含羞带怯地指着宁文博想收回去的玉佩,泪汪汪地说:“爹对我真好,又给我玉佩又给我花露,还要给我改口钱。我还以为爹不见我是想休了我,现在终于放心了!”
宁大老爷心疼得要死,这个花露是他的娇妾缠着要的,等了一二年才拿回来这么一盒子,现在全被大儿媳拿走了!
他面上还和和气气地,叹着气让人把东西拿过来一起给她,说:“傻孩子,爹病了都时时想着你,你爹和我有同窗之谊,爹对你不好对谁好去?这值个什么?不够使了再问爹要。”
段圆圆接了东西还当面数了下改口钱,发现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才笑眯眯地叫了两声爹,感激地躲到宁宣背后去了。
宁宣跟宁大老爷做了二十一年的父子,看他不停地用食指扣掌心就知道他心疼得快喷血了。
他看得痛快,难得说了句真心话。
宁宣捉住段圆圆的手笑:“都得谢谢爹给我找的好媳妇儿。”
段圆圆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宁宣把表妹的手攥得更紧了。
宁大老爷笑得更开心,眼角带泪地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只要你们过得高兴爹就高兴。”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说:“做长辈的总要让着小辈,家里才能兴旺。”
这话是在说现在他让着段圆圆,以后宁宣就让着弟弟。只是现在老太太的事儿还梗着,宁文博也不想让家里鸡飞狗跳的,只能暂时委屈小儿子再当一阵子无名无分的无名鼠辈。
宁宣也听出来了,他脸上还笑着,眼里的笑就下去了。
陈姨妈差点把手上的帕子都撕烂,十几年不回家,回家就要找个不知道什么底细的东西分她儿子的福!
现在她都还活着,宁文博就脸都不要了,以后要是她走在前头,那个是有娘的,有娘就有后盾,自己这两个小的到时候要怎么办?
段圆圆也恼了,那头从来没上门叫过一次大哥,也好意思让表哥受委屈。
她握住宁宣的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眼睛直往宁大老爷头上瞟,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宁大老爷附庸风雅,头上戴的是水晶七梁冠,听说他还有个红玛瑙做的。
这个都要一整块水晶玛瑙挖掉心儿慢慢磨出来,要是戴在表哥头上不知道多俊美。
宁文博被盯浑身发毛,嘴角一抽,打心眼里觉得这孩子被段家养得眼皮子太利索,简直就是个劫道的。他拢共才跟她说了几句话,已经没了几百两银子了。
这冠贵得吓人,他也就这么两顶,早就说好以后要给庶子。他娘的花露被段圆圆薅走,他的冠总不能又被大儿子薅走吧!
想到那头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宁大老爷头就觉得额头的伤口一跳一跳的,赶紧捂着头溜到书房去了。
宁大公鸡叫着、跳着、咯咯哒地走了,陈姨妈才笑着扯住段圆圆说:”既然老太太没走,又病得重了,咱们做媳妇儿的,每天还得过去磕头。”
具体怎么磕头,陈姨妈道:“你到了二房就知道了。”
段圆圆这才转身带着丫鬟过去磕头了。
宁宣把她送出门,看着素面朝天的圆圆,生平第一次生起了被人保护的感觉。
以前都是他想着要怎么对家里好,作为儿子,对娘好是孝道,是天经地义。作为丈夫对妻子好也是天经地义,但这个天经地义里只有圆圆会回馈他,觉得自己对他好也是天经地义。
宁宣摸着她的头发说:“别怕,他们心虚不敢让你见着人,顶多在屋子外头磕一磕,喝一盏茶就让你回来了。有什么事就让丫头去铺子上寻我回来。”
段圆圆觉得这个表哥对自己其实真的很温柔,他心里能对前头那个什么江南少爷好受吗?但他从来不说自己的苦,什么事都忍着不让自己操心。
这么想着,她踮起脚亲了表哥一口,才带着感动跑了。
宁宣捂着脸颊,唉了一声,心里像被蜜蜂叮了一口,又酸又胀。
但那些层层叠叠的、来自童年的委屈,好像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里头宁大老爷看着新进门的土匪媳妇儿走了,才小心地溜过来,看屋子里谁都不在,才笑着问:“娇娘呢?你安排在哪里了?”
娇娘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个妾,赵嬷嬷偷偷地去瞧过了,人长得跟朵桃花似的,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养得跟大姑娘一样水灵灵的。
回来就呸了一口骂:“狐媚子转世也没这么骚的,看谁都酥着骨头!”说完还去请了遵女娲像回来对着那头。
现在屋子里都还有檀香味儿!
陈姨妈压根就没见这个在宁文博身边长红十几年的妾,脸上淡淡地道:“在那头的屋子里,她住着地方宽敞些。”
宁大老爷听到就有些小得意,都多少年了陈氏还这么爱吃醋,女人就是只长年纪不长心!
他在心里笑了一回,又问她:“那个孩子呢?”
陈姨妈恨得要死,面上还吃惊地道:“那不是个管事吗?来了我就让他干活去了。”
宁大老爷一噎,有心想跟婆娘交个底儿,告诉她这是自己的儿子。
他这么大岁数了,就宁宣一个儿子,外头看着不像话,他也想让宁宣多个兄弟帮忙。
陈姨妈看出来他的心思,脸上就露出一点伤心的神色。
宁大老爷看她眉头微蹙,也有些动容,心里叹了一声道:罢了,还是等过阵子再告诉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