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圆圆看着他点头说:“对。”
宁宣只能甜蜜地接受了这个包袱,让她靠着自己了。
新娘子还在等宁二老爷回话。
她的娘说了,王老太太对京里那个姓王的官儿有养育之恩,自己来拜过老太太,家里也好跟人来往。
宁二老爷稳如泰山,面上一片慈父之色,道:“好孩子,起来吧,正好你娘也在里头守着老太太,你也去拜拜她。”说完这一句,他的目光又绕过宁宣,定在段圆圆身上。“老太太身子骨弱,见不得太多人,劳累侄媳妇陪她去一趟,你们年纪轻也有话能说。”
这么一来新娘子的人就不能跟着去了。
段圆圆冷不丁被点了名,心里咯噔一声,恨自己贪图享乐,又恨宁二老爷是神经病。他的儿媳妇管她什么事!
想到还要再去那个冰冷阴森的院子,她就喉咙发紧。
宁宣脸色也不太好了,但宁家除了圆圆又没有别的媳妇儿知道内情。无论她有没有偷偷溜过来,最后都会叫她去。
以方小太太和琴姐的身份,出现在新娘子身边是对薛家的侮辱,二叔绝对不会让她们来!
段圆圆只能领命扶着新娘子走了。
老太太院子里没有挂红,连草木都很肃静,到了地方,之前段圆圆看见的那几个嬷嬷又笑盈盈地拿着蒲团出现。
新娘子还戴着盖头,只看得见自己脚尖。段圆圆扶着她慢慢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新娘子嗑完了就直起身,高声说:“孙媳见过老太太。”然后又磕了三个头说:“儿媳见过太太。”
很快门上又出现了曹氏的影子,她露着半张蜡黄的脸,头发都白完了。
段圆圆看了一眼就没敢继续看。
她觉得曹氏有点像木雕,一举一动都像被人刻出来的,她干完了一件事,人的表情就会少一些。
——她迟早会变成一截光滑的木头。
曹氏惊喜又感动,连声说了几个好,才道:“好孩子,快回去!老太太知道你的孝心了!快回去!”
新娘子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婆婆。她还想再跟婆婆多说几句话,嬷嬷和丫头就说老太太乏了,让她改天再来。
新娘子想着来日方长,老太太总会愿意见自己,何必急着这一时呢?
“太太,老太太,媳妇儿下次再来请安!”说完这句,她就抓着段圆圆走了。
只是路上还有不解,新娘子声音甜软,她语气轻柔地问:“嫂子,怎么这个院子这么冷呢?跟有冰撞在我身上似的,凉滋滋的。”
段圆圆不能告诉她真话,她也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一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只能含糊地告诉她:“虚不受补,她们用不得炭火炙烤。”
新娘子也笑了说:“看我笨得,都忘了老太太病得重了,不能烤火。”
之后段圆圆就陪她在新房里待着。
宁二老爷怕事情败露,来闹洞房的人不多。
大家都很理解,毕竟是给老太太冲喜。孝道在上,要是闹得老太太蹬了腿儿,就结仇了。
婚房最后只象征性地来了几个妇人婆子陪着新娘子聊天宽心,让她不要误会宁家不重视她。
薛大姑娘就把自己做的绣品拿出来,让嬷嬷和丫头送给来陪她说话的人。
段圆圆拿到的是一方绣了梅花的帕子,她看得出来新娘子的刺绣非常好,从这一点上也能确认新娘子确实是大家闺秀出身。
宁家毕竟是生意人,对这个官家姑娘还是有点儿怯,实在没话说就只能问她针线。
薛大姑娘性子很好,也很温柔,还当场用针线告诉妯娌姑子北方的虎头鞋怎么做,她的花儿是怎么绣的。
就这么一下子,大家就都很佩服她了。
在这里,什么能文擅舞都是虚的,只有女红才是看姑娘的第一条件。
天家要是出了个女红了不得的后妃在民间也会被被传颂赞扬。
大家闺秀要比他门户的姑娘手艺都要好,听说老太太就会一手好绣品,但她落魄到了靠卖力气的地步也不肯把这门手艺拿来谋生。
段圆圆不能理解,但这件事在姑娘们之间却得了称赞,大家都说老太太有“气节”。
段圆圆女红很差,宁宣小时候被娘告诉自己要娶表妹的时候,譬如被连着打了几个响亮的耳光。
只是日子一久,这个心结散开了而已。反正家里绣娘多的是!
熟悉起来以后,大家就放开了,还是说附近有哪些媳妇儿嫁得好,哪些嫁得不如意,哪些丈夫被成了绿毛龟。
段圆圆听着觉得都没有杨氏劲爆,她可是带着两个男人跑了,虽然最后有一个没跑掉。但要是跑掉了不知道过得多快活!
兜兜转转又说到新娘子身上,夸她嫁得好。宁家的男人有钱有貌,宁大长得粉面油头,看着就叫人喜欢。
有人说:“新娘子有福了。”
渐渐的,话就往下三路去了。
嬷嬷拧起眉毛,越听越觉得宁家没规矩。方小太太在门上听了一耳朵又侧头走了。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谁叫薛大姑娘的真婆婆不能来呢?
段圆圆自以为久经沙场,也被说得面红耳赤,她都想拿出少奶奶的架子来了。
嬷嬷看着门松了一口气说:“新郎来了!”
薛大姑娘很快掀开了盖头,她长得很漂亮,脸如银盆,双瞳剪水,是很大气的北方美人。段圆圆不知道宁大满不满意,但她很满意!
她含笑给新娘子端了一碗饺子。
薛大姑娘接过来,看着饺子脸红红的,来之前娘教过她吃了生饺子说生才能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