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奶了他一场,也不怕说话得罪他。
她老人家对段裕感情比较深,可跟了段圆圆一场,她也心疼这个姑娘,自己老了,以后干不动了还能回家颐养天年,圆圆以后死了埋的也是宁家的祖坟。
出嫁的姑娘,一辈子也回不了家,有个依靠总比没依靠好啊。
两个孩子关系好她以后走了也安心。
段裕被她几句话说得眼泪汪汪的,起身就要往姐姐院子里跑。
杜嬷嬷拦住他没让去:“傻孩子,你看看这里是哪里,内宅是你能随便去的地方吗?”
段裕一下子醒悟了,这个院子里住的是宁家的大奶奶,不是他段家的大小姐。在这里就算他是段圆圆的亲弟弟,首先也是外男。
后院里到处都是丫头媳妇,他这么进去会很失礼。
他忍不住想起在段家的时候,大姐的院子自己随时都可以去,她还会穿自己的衣服一起到河里摸鱼。
现在这些事都不可能了吗?
段裕坐着位置上看着熟悉布置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大姐?”
杜嬷嬷头也不抬地说:“吃饭,吃饭就能见到了。”
嘱咐完他不要乱跑之后杜嬷嬷就迅速走了。
之后几天除了吃饭的时间,段裕都没能见到姐姐,段圆圆没事也不会到前头院子里去。
宁宣跟段裕说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可以进去多陪圆圆说话。
段裕怕他说的是客气话,就甩开了嬷嬷和小子,偷偷跑出去试探着去了一次,结果仍然是门都没进就被段圆圆撵走了。
段圆圆想着弟弟不收拾是不行了,也同意了杜嬷嬷出的主意,端着盘瓜子坐在门后,清了清喉咙,悲悲切切地说:“你回去吧,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的。”接着轻盈地吐了颗瓜子皮在渣斗里。
宁家的墙修的很高,院子的门也很厚重,段裕只能看到高高的围墙和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看不到里头的情况。
就好像大姐被人关起来了一样!
他被这场面吓了一跳,眼睛马上就红了,捏着拳头对里头说:“姐,我现在就回家叫爹娘过来砸了这扇门把你接回去!”
段圆圆怕过犹不及,赶紧往回拉道:“又没不让你来,等你姐夫回来你再来谁拦着你?少在这大惊小怪,叫人看了说咱们家是土包子!”
段裕挨了一通,还想着难道真的是自己没见识?他跑回屋呆呆地坐着,对着匆匆赶来的杜嬷嬷红着眼睛说:“大姐过得这么苦,嬷嬷怎么也不对我说呢?”
杜嬷嬷:“你娘过的不也是这种日子?谁家姑娘嫁了人过的不是这种日子?你在外头跑惯了才觉得苦,姑娘从小就学着待在宅里,这日子她还得过一辈子,你说这是苦,以后她就要苦一辈子。”
走之前还不忘点他:“你要是有出息,你的媳妇儿和你姐的是苦是甜都归你说了算。”
乡下礼教没有这么严,武太太在乡下还是可以出门走动的。段圆圆也经常穿他的衣服四处流窜,段裕还真没想过她会像其他小媳妇一样在宅子里足不出户地过完一生。
段家人口简单宅子也浅,乡里有个什么事都是直接动手不动口,打死段裕也想不到大姐还能对他用攻心计。
宁宣迅速成可以带着他玩的兄弟变成了以后可能会迫害段圆圆的人。
看清楚这一点之后,宁宣再出现,段裕就对他又产生了微妙的敌意,现在他长大了一些,不会像以前那样给这个姐夫甩脸,武太太跟他说过,只有对姐夫好才是对姐姐好。
宁宣对他也不错,表妹的事也是这个姐夫出面解决的,段裕感谢他,只是是看到他就没办法忘掉那扇不能打开的院子门。
姐夫和姐姐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之后段裕对宁宣的态度就客气了许多。
宁宣也看出来小舅子的变化,但他能把信给表妹看,心里就是真不在意这个小舅子是不是跟自己亲了。
只是就这么几天裕哥儿对自己的好感就荡然无存,宁宣还挺意外的。
具体是不是圆圆做了什么他也不清楚,现在家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个奶奶说话有用,要是圆圆有意瞒着他,除非他去抓了人审,不然也不会太清楚。
宁宣在屋子里想了半天还是没去问,对段裕做的事是他有错在先,只要圆圆对自己好就行了,他跟自己说。
段圆圆知道表哥的控制欲有多强,宁宣不问不代表她可以不说。
杜嬷嬷想拦着她,段圆圆只是摇头。
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跟宁宣笑着说:“表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啊,裕哥儿看你不带我出门,他都生气了。”
宁宣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圆圆就像娘和珠姐,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作为儿子和弟弟的他看清楚她们的处境而已。
他看了会心疼娘和姐姐,段裕自然也一样,就算他以后再去维持和段裕的关系,只要段裕是个君子,他就不会再把自己当做可靠的“兄弟”了。
圆圆就是一张白纸,她会的手段都是自己教的。她也在给机会让自己看到她的真面目。
宁宣静静地想着,抬头看着圆圆有些害怕的眼神,叹了口气,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喜怒无定的人吗?
他把人揽过来,摸着她的背温和地道:“不要紧,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做的坏事比你做的坏事多多多了。你不怕我我也不会怕你。”
人皆有私,以前宁宣只能看到表妹的好,现在看到她的私心也不觉得是什么肮脏的事,毕竟圆圆看到自己的手段也没有推开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