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衣和罗衣把薯条递给婆子,又去账房用剪刀在十两的元宝上绞了一块下来,用秤秤好了包起来。
罗衣绞了银子累得不想动了,站在门口就婆子大声道:“我丢给你你能接到吗?”
婆子点点头,罗衣就拿着银子往外丢,正好砸在婆子头上,两个人都看笑了。
纱衣笑完了又骂罗衣不像话,要她跟婆子道歉。
婆子捂着头叫了一声,笑呵呵地说:“小姑奶奶别吵了,愿意天天挨银子砸哩!”
青罗来的时候恰好撞上这场官司,两个丫头有些怕青罗,看到她就跟鹌鹑似的想往屋子里溜,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住在院子下头罚站。
旺青不好进院子,只能在门外磕头请安,但里头的味道他能闻见,旁边穿粗布衣裳只戴了几根银簪的婆子拿着香料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上头洒,洒完了就用手撕着吃。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就一个看门的老婆子也能吃上香料,她都能吃这个!
段圆圆对旺青没兴趣,只是要是对他太不好,小丫头会看不起青罗,她就人把旺青带到罩房里头坐着等。
青罗掀开帘子进门先看到素衣,素衣穿着桃红色的比夹戴小玉如意簪子站在段圆圆跟前装筷子碗下去,看到青罗就笑:“奶奶还给姐姐留了菜,快去吃吧。”
段圆圆看青罗已经有点陌生了,半天才说:“你长肉了也白了。”看来新婚生活过得不错。
青罗夹着热乎乎的鱼块吃了,笑着谢她,道:“都是姑娘给的日子,没有坏的。”
剩下的丫头婆子都问她屋里那个叫什么,大家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青罗怕被人笑话自己取的名字土,又怕人说她不规矩,就低着头道:“我这个人你们知道,醋劲大得很,不想漂亮姑娘知道他的名字,你们就叫他青罗家的不就成了?”
丫头们看那个男的长得为还可以,想着也不好惹青罗,就都答应了。
段圆圆把“青罗家的”在嘴里转了两圈,想着这姑娘太了不得了,竟然无师自通把一整套都学下来了。
她私下问“青罗家的”究竟叫什么名字。
青罗不会瞒着她,就小声说叫旺青。
旺青跟招娣是一个档次的名字,听着就俗气。
段圆圆发笑,道:“你倒是会取好名字。”
青罗:“都是姑爷姑娘教得好。”
段圆圆哼了一声说:“我可没教你这个。”又问她要不要在家里给她弄两间小屋子,让他们夫妻在前院单独住着。
现在段圆圆有点想开了,其实青罗是跟她的人成亲,只要自己手上有他的卖身契,这个男人就绝对不敢对青罗怎么样,大不了自己撵走他就是,压根就不用藏着掖着。
自己对权力越来越了解了啊,段圆圆想。
青罗眼都没眨就摇头说不要,她现在过得很好:“在那头我能管着他,在这里他认识的人多了,以后心就大了。”
段圆圆听了倒是没反对,花家两兄弟也经常在外头宅子里住,没道理她的大丫头就不成。
外头“青罗家的”无人问津许久。
旺青也不着急,反正时常有穿绸衣戴珠花的丫头婆子过来给他送茶送水,又送食物点心。
旺青上回进来是跪着的没敢抬头,这回坐在屋子里没忍住拿眼打量周围,这个屋子只是会客的小耳房,家具都用缎子垫着没留一点儿木色,连托盘都鎏着银边,上头摆着一个青瓷茶碗,一看就不便宜。
纱衣和罗衣对视一眼,想着那个青罗都出去了还那么威风,她们治不了她还治不了这个男人?
本来家里的事青罗就和紫绢一个管外头一个管里头管得人没处下手,等这个再进门,两口子一配合屋子里还能有她们落脚的地方?
纱衣扯着婆子和罗衣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这故事还是段圆圆说给她们听的,讲的人一个慈禧的老太婆折磨丫头的事,听过的丫头都瑟瑟发抖,没有不怕的。
纱衣转着眼珠子笑:“这个值什么,姑爷喜欢金玉,我们奶奶用的杯子都是整块玉做的。”
说着献宝似的把拿出个小杯子给他看,旺青还没看清楚,杯子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婆子嚼着炸鸡用油汪汪的手指着罗衣发狠:“小兔崽子这么大了还学不会做事!你给我打她的脸!”罗衣苦着脸不干,婆子冷哼一声,站起来就要往院子里跑去告状。
罗衣只能扯着纱衣的领口狠狠给了她几个巴掌。
旺青吓得要不得,低着头想去拉人,人家是想把杯子给他看最后才砸了,要是闹起来自己也难免遭殃。
整块的玉啊,那得多少钱?卖了他都赔不起!
旺青叽里咕噜地说着山西话,惹得婆子丫头都笑起来,让他再多说两句。
旺青怕在外头丢青罗的人,红着脸不肯说了。
婆子又扭头看着纱衣说:“你们两个是好姐妹,她打你不肯用劲,你现在给我打她,总归杯子是你们两个人打烂的,按规矩都得挨打。”
纱衣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打了罗衣十个嘴巴子,婆子这才满意地捏着荷包走了。
旺青看得眼睁睁的,掏出帕子问她们有没有事,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先关心哪个。
结果纱衣和罗衣笑嘻嘻地牵在一起说笑话,亲亲热热的好得不得了。
旺青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刚刚还跪在地上互相打巴掌,怎么扭头又能一起玩?
纱衣笑着说:“哎呀,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这都是家常便饭,等你进来习惯就好了,隔壁那个宁罚人的时候才叫厉害呢。”说完,慢慢地把二房丫头小子跪在地上挨一个月打才算“训成”的事讲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