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兴儿看着几个丫头滴溜溜的眼睛嘿嘿地笑,拍了一吊钱在桌上道:“哪个贪你这几两银子?该多少是多少。”
周卖婆揣着赏钱写好身契转身跑到灶上给在煮饭的女儿道:“秋里好凉快,外头糖柿子花布你嚷着要扯了穿,不给你你就在家翻天,今儿娘上街去一趟,你自家去隔壁看裁缝。”
周姑娘欢呼一声,放了柴就要往外跑,周卖婆拿着擀面杖追在后头骂:“火也不知道灭,几时去了婆家烧死你倒好了!”
周姑娘笑嘻嘻地也不回头,周卖婆又嘱咐她:“布裙子打厚点,冬日加了衬还能穿。”
周姑娘已经戴了面纱疯跑到隔壁裁缝家里去了。
周卖婆转身锁门,瞪着眼把六个大姑娘一股脑塞在骡车里头往祠堂旁边的小宅子送。
几个老爷们听到姑娘来了,饭也不吃了,都溜到隔壁宅子里去瞧。
姑娘个个都十七八岁,长得水灵灵的,粉腮乌鬓眼波流转,都是难得的小美人。
周卖婆磕着瓜子,还在教训人:“以后你们的身契都捏在大少爷手里头,要是敢做出什么扫老婆子面子的事,我能卖你们一回就能卖第二回 。”
几个姑娘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好不容易不用当妓,就是让她们嫁给八十多的老头子嘴里都没一个不字,何况正经人家的妾?
只要自己进去把里头的黄脸婆压得死死的,不比在大宅门当畜牲强?
几个人红着眼保证绝不让家里的爷们儿跑过去骚扰大少爷。
周卖婆满意地点点头,让她们起来坐在椅子上好好表现,笑道:“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以后就是老婆子见了你们也得叫姨奶奶。”
几个辈分高的爷们儿一过来,周卖婆就放下茶杯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道:“我不卖了!说好是给大少爷,你带的都是什么人来?”
花兴儿支支吾吾地当受气包道:“都是宁家的大爷,我也没说错啊。”
几个爷们一看娇花照水的大姑娘下头就胀得发痛,乐呵呵地瞧胸腰腿,看周卖婆怒气冲冲地带着姑娘要回去都下了一大跳,让小子们跑过去死活扒着人不让走。
卖婆在男人堆里推搡,不知道谁在里头还摸了两把她的胸和屁股,唬得卖婆不敢再顶,愣是哭丧着脸把姑娘留了下来,道:“不得好死的龟儿子,我姑娘个个都是二三百两的身价,是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才贱卖了,原来是你们合着伙骗我!”
几个大爷一听这么贵更不想放手了,大丫头小媳妇,谁也没沾过这个身价的,当场互相使了个眼热,抱着自己看上的丫头就往家里拉,眨眼就溜得一干二净。
周卖婆哭声震天,几个人听得心里舒坦急了,看来这卖婆是真亏惨了。
呵,这次来得不亏!
几个爷们儿心里乐,觉得宁宣孝顺极了,回家再也没说要给他送丫头的事,只揉着领回去的美人腰跟婆娘叹:“算了罢,天仙似的姑娘衬得咱们选的人跟村姑似的!”
宁宣看人都跑没了,挪出空子走到外头问花旺儿怎么回事。
花旺儿愣头愣脑的,手上还抓着只素鸡腿吃得满脸酱油的,道:“不关我们的事,二房的奶娘抱着小幺儿在门上哭天抢地地要让人进来磕头。我瞧着怪可怜的,就把人领到外头宅子里先坐着。”
宁宣心里厌烦得不行又不能不管,宁幺儿是明明白白的宁家子孙,既然来路清楚,干什么让人不明不白的住在家里?闹大了以后谁家女儿敢往宁家来?
他揉揉眉心吩咐:“你去叫奶娘把孩子抱进来,今日宁家子孙都在,叫他正经在祖宗跟前磕了头,按着排行取名罢。”
花旺儿两口吃了素鸡腿,跑到外头叫奶娘。
奶娘抱着孩子哭得头发都散了,慌忙跪下来磕头道:“奴才替宁幺儿谢过大少爷。”
二房几个青衣狗腿子看奶娘被花旺儿领着往屋子里跑,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上去是吃鞭子不去也是吃鞭子,咱们哥儿几个命也太苦!”
“谁说不是?这点大的奶娃娃还不一定能养活,让他磕个头又怎么?”
几个人划了回拳,输了的小子唉声叹气地踮着脚溜到自己少爷跟前跪着,惊慌失措道:“少爷,不好了!花旺儿抱着宁幺儿跑进门,说得了大少爷吩咐要让他上香取名!”
宁家三个兄弟都在一桌,宁大起身就给小子一个窝心脚骂:“吃干饭的东西,一群人拦不住一个奶娃娃!”
小子捂着胸口在地上痛得打滚,恨得要死,抱着宁三的腿不撒手道:“大爷的奴才也没抓住人,只小子支着脖子一个跑进来回话,大爷怎么就踹上小子了?小子怎么说也是三爷的奴才,就是做错了什么事大爷让三爷来打死奴才,奴才也没一句怨言!”
宁大气得脸红脖子粗,站起来就要踹人,道:“老子打亲弟弟的时候你还在捡糖鸡屎吃,我连他都打得,还打不得你了?”
宁三伸手狠狠给了小子一巴掌道:“大哥就是打死你,你也得认!”
宁二看越闹越不像话,慌忙扯着宁三和地上的小子往外撤,他看着大哥的脸也在肚子里骂,多少年的兄弟,爹尸骨未寒,你还没当家作主呢,就这么打自家兄弟的脸,要是真让你当了家,自己还能有个活头?
小子还抱着宁三的腿哭,宁二把人扯着往外走,丢了一两银子在他怀里道:“你的忠心二爷三爷都知道,今儿委屈你了,走吧。”
小子跪在地上哐哐磕了三个响头道:“咱们做奴才不愁吃不愁穿的,受的委屈哪有两个爷多呢?奴才只是心疼爷!”说着揣着银子往外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