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姨妈见缝插针叹了两回,几下就从苦日子拐到告官上头。
方小太太差点被水呛着,她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上衙门做什么?名声不要了?姐儿还没嫁呢!”
杨姨妈一五一十地把杨知县托自己传的话学了一遍,让她找人写状子告三兄弟杀爹夺财,有她哥在万事无忧。
方小太太听到眼睛都亮了,两个人本来说好好平分幺儿的那一份,她心里还舍不得。
如果是整个宁二房就不要紧了,那点才多少?
这还真是杨表哥能做的事。
杨姨妈:“你哥说要是官司能判下来,子杀夫是泼天大罪,这家的东西就都是你的。”
嬷嬷不是很赞同,男人是能信的?她道:“老东西的大儿子才落了一个女儿下来,就是三个男人死绝了还有这个小的守灶,怎么能落咱们手上?”
方小太太闭着眼睛想,一个小女婴怎么跟男丁比?她听说薛大奶奶生的那个孩子跟小老鼠似的,能不能养活都不知道。
女儿死了丈夫死了,搞不好薛大奶奶还要回家。
她青春小怎么守寡?孩子要是留在宁家,自己就把她当亲闺女养,大了寻一门好亲事,一副嫁妆也不花多少钱。
方小太太也信不过杨表哥,非要让他找保人写状子。
只要给她做保的人是杨表哥的心头肉,她就不怕了。
杨姨妈传完话提着东西回去跟杨知县说方小太太要一个保人才同意告状。
杨知县笑眯眯的道:“这个不难。”
他真没想到让杨姨妈过去做传话筒效果这么好,方氏戒心重,要是换成别人多半成不了事。
杨姨妈看他笑眯眯的心里发寒,走到半路又跑回去问他:“你当真是想为你表妹出头?”
如果是要害她,自己下辈子良心怎么过得去?
杨知县拍着胸脯说:“姨妈,我怎么说也养了她好几年,当时能收留她,如今还能害她么?”
杨姨妈被他油嘴滑舌地一哄彻底动了心。
杨知县却不放心了,他跟师爷道:“这老婆子心肠软,恐怕要坏事。”说着,扭头就把自己太太姨娘叫过来说杨姨妈这么些年都没享什么福,进门非让她老人家在城里过一回年不可。
丫头婆子伺候人伺候惯了,凭杨姨妈怎么说都不放她出去,只说过两天老爷就接平安上城里念书,让她不要回去了,再跑回去还费车马费。
一大家子人就这么把杨姨妈拖在后院不放,杨知县哼着歌进门吩咐太太,道:“等什么时候案子尘埃落定什么时候再打发这老婆子走。”
第二天来见方小太太的是杨知县的庶兄弟,这庶兄弟从小跟在杨知县身边,现在仍旧替他管着家。
庶兄弟还没进门,就叫魏副管家守门的徒弟瞧见了,他看是眼生的男人就想起花和尚。
这等八卦不能不说,门房眼珠一转就把隔壁的干妹妹叫过来,笑着给她称了一盒香瓜子一包炒豆子,让她进去打听打听,还画了个饼说以后把她要到大房来。
干妹妹揣在兜里,回去就躲到方小太太窗户底下听。
这是宁家的宅子,多得是外姓人不知道的小路。
方小太太隔着帘子跟他说话,心里人还是怕,自己是女人一翻船可没本事重来。
庶表哥看她不为所动,拿着剪刀卡擦一声,剪了自己一小截拇指下来,说:“要是我骗你,叫我不得好死!”
身体残缺的人是圆满,一般做生意的都不会收这种人,就是自己种出来的米驼到市场上去买,买主看到也膈应。
再说剁了手指什容易破伤风,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得了就得等死。
庶表哥痛得脸色惨白,血滴滴答答掉了一地。
方小太太一个没注意被这狠劲震了一下,吓得在屋子里尖叫,回过神跳下凳子道:“嬷嬷!嬷嬷!快去叫大夫!”
大夫看了下手指,说接不回去,一辈子只能这么着了,再说这么缺血,还得看晚上热不热,要是热,那就凶多吉少。
方小太太吓坏了,杨知县对这个弟弟素来好得很,床都能钻着睡一个,他要是死在这儿那就全完了。
她包着银子药材让人扶着表哥在前边住着。
有宁三暗地里牵线搭桥,两个人住得无比接近。
宁宣消息多啊,被段圆圆缠着问过来问过去都抖得差不多了,她带着丫头婆子跑来看陈姨妈,时不时给她喂个瓜果点心什么的,看她吃不下去,就跟赵嬷嬷凑在一起串事说给她听。
陈姨妈吃瓜吃得眼睛都亮了,自然胃口大开。
段圆圆听得想吐,龇牙咧嘴道:“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他不图钱不图色只图替天行道?”
几个丫头婆子都笑了。
宁宣坐在院子里拿绿叶菜喂兔子也不管她们说闲话,宁文博好不容易走了让娘和圆圆松松气有利于身心健康。
段圆圆看了眼表哥,跑过去把门关了,他在门口守着不利于大家发表意见。
个个跟鹌鹑似的,瞧着就不舒服!
宁宣喂不动兔子了。
段圆圆:“那个表哥听着不像好人,这么说剁就剁,看起来像亡命之徒。”
“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撺掇着下人到咱们这儿来要人参,被门房拦住了没让进。他是什么东西,还配吃人参?”赵嬷嬷不高兴道:“再说哪家来的亲戚打秋风跟龙摆尾似的?”
段圆圆啼笑皆非,大房也不是印钞机,哪来那么多人参?就是有也要留着她用。
她的肚子还大着呢!
家里的药材现在只有进没有出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