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珍看她吃得香喷喷的,反而无名火直往上冒,尝了两口就盯着送饭菜的小丫头淡淡地说:“家里还没倒呢,怎么段大奶奶过来,就没好菜了?不知道还以厨房是存心要苛待咱们娘儿几个,老爷才走了多久?大爷才给老爷祈福祈了多久?咱们连口热的都吃不上了。”
段圆圆听话听得难受,想着自己这是撞别人家事儿上了。
八卦要转述才有乐趣,人在现场只会被战火波及。
青罗听着眼皮子也开始跳。
主仆几个静悄悄的喝茶吃糕努力减少存在感。
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家里死了人照样描眉画目,打扮得乔模乔样。她越听越不对劲,薛珍话音刚落,小丫头脑门子就出了一层汗,张着嘴辩驳:“冤枉死人了,这不是奶奶点的菜么?”
自从爷被关起来,奶奶彻底把控了家里的财政大权,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她就把人叫起来说今时不同往日,家里要开始节俭。
打那儿起,家里一天只许吃一顿荤菜,其他时候除了院子里的大丫头,剩下的丫头婆子都一起吃大锅饭,想吃别的菜只有花自己的钱去打点厨房重新做。
吃得个个面黄肌瘦,厨子肚子上的肥油都小了一圈儿。
薛珍确实是这么吩咐的,可那是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才这么吃,今天大房过来上香,她提前两天就吩咐下去要整整齐齐地摆一桌子菜上来,嬷嬷传话说得清清楚楚:“四个凉菜四碗热菜再加一个汤。”
菜一上来她就知道坏了。
男人桌上也是这么吃的?这不是故意下她的脸吗?难不成她们是偷摸想给自己脸色看?
一个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薛珍拧着帕子脸绿了。
段圆圆看她气得开始喘粗气,不得不顺手打了一碗汤塞在薛珍手上,又用倒拐子戳她的嬷嬷去哄薛珍。
这么闹下去不是事,太难看了。反正是热孝,胡扯两句给宁二老爷守孝就成,犯不着动这么大火。
起码,等她走了再收拾人吧?
薛珍已经听不进去了,勉强喝了半碗汤,气还是没顺下来,最后仍然让嬷嬷去搜丫头的屋子,看她是不是把买菜的银子买来的饭菜什么的自己藏着享用。
小丫头听着要搜她也不怕,还优雅地站起来拍拍衣服裙子跟着嬷嬷往屋子里走。
嬷嬷冷笑着跑到自己屋子里翻了两包得肥肥的猪耳朵和酱鸭头丢在小丫头床上头。
什么道理不道理,宅子里还能有道理?奴才还能跟主子要道理?
小丫口眼睁睁地看着她塞了东西进去,跺着脚骂她不要脸。
嬷嬷手劲儿大,两把把人抓过来用裤腰带捆在地上,用帕子堵了嘴笑:“还没开始搜呢就怕了?难不成屋子里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这样的丫头老婆子一年得见十个!”
等搜东西的婆子进门,嬷嬷就让人去翻那床褥子。
丫头们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去。
谁都知道奶奶变着法儿要整治这丫头,那青菜豆腐就是她吩咐大家一起吃的,谁也没听说今天要开荤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遭报应的事谁也不想沾手。
嬷嬷看一个两个都使唤不动,骂骂咧咧地跑过去掀开被子把猪耳朵翻出来丢在地上,狠狠呸了一口在小丫头脸上,骂:“不像样子,主子仁善你就这么蹬鼻子上脸,先是爬到大爷床上,一天到晚偷偷摸摸地干混账事,偷人爽翻了你,戒不掉了?现在连客人两包猪耳朵都偷!”
小丫头被羞辱得眼泪直冒,看自己屋子里乱得跟被抢过差不多,被子上地上都油腻腻的,反而不哆嗦了,直挺挺地跪在恨恨地盯着嬷嬷,心里骂她是大狗腿子,死了也没人收尸的老东西。
嬷嬷看着她的眼神没忍住气,让两个粗壮的婆子把小丫头按着,找了根□□绳捆着说:“我们姑娘早就说,你这么横的丫头咱们家里用不起,今儿你福气到头,也横不了多久了,现在老娘就卖了你!”
小丫头唬得腿肚子发颤,倒在地上打滚,不知怎么把嘴里的布滚掉了,她大声尖叫道:“你们不能卖我,我是爷的丫头,你们凭什么卖我?把我卖出去也不怕那些丑事被外头知道,奶奶要是敢卖了我,咱们就走着瞧!”
大爷既然不是男人,奶奶的肚子是怎么来的?
大爷分明说只跟她睡了一晚上,结果人回了几次娘家肚子就大起来了。
她骂别人偷人,她难道就没偷?
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小丫头吞了后半节没说。
按着她的几个丫头都面色惨白,恨不得把自己戳瞎戳聋了。
嬷嬷盯着人道:“还不把她的臭嘴塞了!”
丫头们慌忙把帕子捡起来往小丫头嘴里塞,怕她再挣脱还加了一条帕子进去,撑得小丫头腮帮子鼓鼓的胃里直犯恶心,口角也裂出血染在帕子上跟红梅似的。
守着她的丫头看得害怕,连滚带爬地跑到门上把门关了。
嬷嬷吩咐好人盯住小丫头,完了自己小跑出去找薛珍。
薛珍想着小丫头就不痛快。
这个丫头帮着宁大搓丹丸子,宁大有事没事就拉着她一起试试看丹药行不行。
小丫头知道宁大不是男人以后,仗着知道这个秘密,在家谁的脸色都不看,还对薛珍甩脸子。
衣服不洗地不扫,没事儿就跑到宁大跟前打小报告,撺掇着宁大收拾她。
等宁大被关起来,这小丫头靠山倒了知道怕了,在家夹着尾巴没再敢跑出来抖威风,很是安静了几天。
也就几天,她就故态复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