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句话,他收起包袱,在妻子不舍的嘱咐声中,一走就是数载。
不知道哪一日开始,琴娘不再弹琴了,没过多久,她产下一子,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数载过去,刺客渺无音讯,连一封家书也没传回来,若不是孩子的存在,琴娘几乎要以为这是她的黄粱一梦。
她搬了家,日日枯坐,对着窗边,或许是在想着谁吧。
幼子不知娘亲心思,每每在外被骂无父,哭哭啼啼地回来和母亲哭诉。母亲看起来要比他伤心,于是他又不敢再提了,只是在一下次,用石头把那些骂他的人砸回去。
直到有一日,他学堂归来,见到满地的血迹,那血好多好多,他从未见过这么红的地板,他一边哭,一边进房找母亲。
她的心口处,插了一支匕首,鲜血还在往外面冒,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一般。
小孩怕极了,伸出手去捂,可是那粘腻的液体还是不断涌出,他的巴掌很小,血液沾满了掌心。
直到那一日,琴娘没有等来她的夫君,却等来了她夫君的仇家。
“叹世间痴男怨女……”
那唱戏的开口,声音如泣如诉,仿佛在哭诉那男子的薄幸,哀叹女子的可怜可悲。
酒杯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音,众人一惊,从故事中抽离,看着厅中的城主。
他面色如霜,往日如沐春风的笑意也没有了。柳如信踉踉跄跄地起身,一声不吭就要往外走。
身边的管家连忙打圆场:“诸位自便,城主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谢知庸和越满对视一眼,率先起身追出去。
皮影戏继续演了下去,没人再有心思看了。
越满觉得那场皮影戏来得诡异,怔怔想着,盯着那幕布发呆。
骤然之间,木板后面钻出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就往外面走了。
越满心一惊,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关节被打通了一样。
糟糕,她想着,赶忙追着那道身影。
第23章 幻境
脚步声规律而有节奏,木质地板的响声在整个紧张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林晓晓的手一抖,她压紧门,等门口侍女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才如释重负。
刚打算继续翻找东西,甫一抬头,看到越满站在她面前,她面色不辨,开口:“师姐,你到底要找什么。”
林晓晓心一窒。
*
宋修竹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都不见两个人回来。四周忽然躁动起来,管家着着急急地赶过来,说城主身子不适,今日的寿宴就这么结束了。
周遭的侍从赶过来清人,宋修竹拿出平时逃陶夫子课的本事,悄悄的藏在一个小厮后面,转身就进了后院。
书房一般都是宝贝地方,宋修竹没多犹豫,往书房走去。
甫一推开门,就被越满拿着一个砚台抵在墙上,见是他,越满松了口气,放开人:“你怎么跟过来了?有遇到谢师兄么?”
“寿宴取消了,宾客都被赶走了,过来路上没遇见谢师兄。”宋修竹面红耳赤,老实回答,瞄一眼林晓晓,又问:“你们干嘛?做贼么?”
林晓晓把书简狠狠放下,瞪了一眼他:“你才做贼!柳如信那王八蛋才是贼!”
宋修竹被她吼了一下,觉得自己躺枪了,躲在越满后头,小小声委屈问:“林姑娘怎么了?”
林晓晓是找她娘的遗物的。
越满心想难怪见到柳如信那么眼熟。
林晓晓长得肖似柳如信,皮影戏,中途离席的柳如信,她曾经提过的她娘,不愿提起的爹。事到如今,越满把个中关节都想通了。
后面的故事,琴娘溪娘被杀,身上遗物玉佩被贼人拿走去跟柳如信耀武扬威。林晓晓猜测玉佩应该还是在书房。她贿赂小厮,察觉到柳如信最近频繁进出书房,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越满则是抱有万一打算——如若信上不假,柳如信是盗取宝物的人,那么,东西应该也在这里。
林晓晓找了几轮,才发现书壁侧边的暗格,她眼睛一亮,刚打算按下,书房就被破门而入。
越满竭力去挡,仍被柳如信浑身地剑气所伤,脸侧被划了一道伤口。
暗格内有两个匣子,林晓晓随便抱了一个,柳如信的剑意就已然落下。
她护住怀里的匣子,柳如信的剑意被迟来一步的谢知庸挡下。
他刚才跟着柳如信,见他浑身魔气就要压制不住,刚打算露面,就见柳如信面色一凝,踉踉跄跄地往书房过来。
谢知庸的本命剑落在扬落镇维持大阵,现在手里拿的就是普通的一把剑,此时和入魔了的柳如信交手,颇有些落了下风。
越满一把将脸上的血抹掉,跟着加入了战场。
宋公子头一次见这种场面,有点被吓到了,在一旁直吞口水。
“你先走。”林晓晓把遗物抛给宋修竹,替他开路:“带着这个,先回客栈。”
宋修竹不明所以,但场面容不得他多想,他连连点头,看林晓晓牵制住要来对付他的柳如信。
柳如信现在在入魔边缘,神色混沌,识人不清。
又一道剑意过来,谢知庸忙扬起剑破去,岂料那道剑意竟是残影幻术,他挥出的剑气直愣愣地朝宋修竹过去。
谢知庸又扫了一道剑气过去,和刚刚那柄抵消,剑气斜斜冲了匣子,把它破开。
宋修竹见那剑气削铁如泥,差点就了解了自己,吓得几乎不能呼吸,手上一松,匣子就要落地。
柳如信红了眼,看那玉佩杯抖荡出来,赶紧冲上去接。
终究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