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尔和王鹏说话,其他人他都鲜少交流,就连酒都是浅抿一口就不喝了,一张小脸在眩目灯光下显得格外苍脆。
他没有再去求王鹏,更没有来找自己说理,却和人说话说着眼圈竟然渐渐红了起来。
委屈怜见的。
王鹏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只摇头说自己没事,还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来证明。池邺端着酒杯的手陡地一紧,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他在欺负苏叙白。
周边人说了什么他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左右是些阿谀奉承的话,早就听烦了,无甚重要。
他不由自主地向苏叙白侧目。
苏叙白忍痛忍地额角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头也愈发昏昏沉沉,眼瞳爬满红血丝,他压低声音问王鹏,“王总,你们大老板平时吃饭一般需要多久?”
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前世胃出血穿孔的记忆正疯狂割据他钝痛的神经。
“哦这个啊,很快的,大老板不跟人吃饭,就算吃饭基本也就露个面就走了。”王鹏也有点纳闷,大老板今天不仅没走,好像还在认真听同桌的人说话。
苏叙白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笑,旋即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可落在池邺眼里,却成了他心情失落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也对,以苏氏目前的状况,他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没来由地,之前那种欺负人的感觉好像更加强烈了。
池邺很少产生歉疚之类的情绪。
可每每当他想要把这股不适感压下去时,在一触及苏叙白那发红的眼眶时总会变本加厉地反噬回来,想也不想地,池邺霍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池总?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这酒不好喝?要不我们重上……”周围人面面相觑一脸懵圈。
“我还有工作要忙,失陪。”说完池邺径自转身离开,没有给任何人再说话的机会。
苏叙白早就忍不住了,池邺一走他立刻拔腿冲去卫生间,王鹏想和他打招呼都没来得及拉住人。
只留下一脸疑惑,“诶?怎么走那么快??”他话都还没说完呢。
苏叙白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跑去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胃里的酒只吐出来一小部分,酒液倒流刺激地肠胃又是一阵痉挛。
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也怪他前世不曾注意。
出了洗手间,苏叙白脚步都是虚浮的,头也昏昏沉沉,实在是太难受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一时间涌上来的不只是难受,还有令人无所适从的陌生。
池邺此时正站在会所门外的走廊上,灯光投在他身上,在地上刻下一道修长剪影。
他并没有走。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本能地顿住了脚步,就在他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举步要走的时候,苏叙白却朝他摇晃着走来。
池邺看到他,没有逗留的意思,仍旧举步朝外走。
可在这时,“池邺!”苏叙白倏然喊住了他。
他是用了力喊的,可大抵是喝多了酒又头晕的缘故,中气不足,反倒显得语气软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池邺立刻想到了他双眼通红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脚步被迫停顿。
“你——”
池邺都还没出声说些什么,苏叙白已经先一步抵住了他的肩,用脑袋。
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依赖动作,或许连苏叙白自己都没意识到,前世他在濒死之际只有池邺一人奋不顾身赶来救他,而今生他又和池邺意外发生了关系,这人非但没有为难他,反倒对他的厌恶都轻了不少。
苏叙白闭上眼,安静又信赖地靠着他缓神。
池邺身体蓦然一僵,苏叙白的额头紧贴他的肩头,热度畅通无阻的传了过来,他本来是要推开对方的,可感受到那一抹保持距离的克制,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推人时机。
苏叙白眼睛闭着,似乎是难受很了,纤长的睫毛都在抖动。
池邺垂眸看他,问:“喝醉了吗?”
苏叙白含糊嗯声,池邺没有听清楚。
“你一个人来的?没带助理吗?”池邺再次问他,还是扶了他一把。
苏叙白又嗯了一声,勉强算回答。
林松今天处理公司的事情处理到很晚,他妹妹刚高中开学,一下班他才有时间赶过去看望,苏叙白还不至于这时候把人叫出来,耽误人家兄妹难得相聚的时间。
池邺没得到回答,看苏叙白这样,估计也不会有回答了。
他想起方才的酒局,问苏叙白,“你很想做那个项目?”
苏叙白没有回答他,胃疼还没缓过去,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池邺的声音落在耳边,仿佛朦朦胧胧蒙了一层纱,听不透彻。
自然也就没法给出回答了。
池邺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不悦的直线,他是很想将人推开的,可前不久才明言禁止苏叙白进他的项目,现在再这样做,岂不更加坐实他在欺负人?
池邺还不至于心胸狭隘到这个地步。
于是,他扶住苏叙白,问:“你家住哪里?”他决定送苏叙白回家。
苏叙白稍稍缓过来了点儿,能听到池邺在问他,可看着他近在咫尺并无愠色的面容,却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他下意识说出地址。
池邺将人扶进车里,自己也一弯身坐了进去,和司机说了地点后就枕着后座闭目休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城东的项目才刚处理完,公司这边的投决会池斌生又让人卡着,财政那边也迟迟不给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