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死了,师姐也一样惆怅么?”他弯眼笑。
辛晚赶紧打断他:“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徐时瓒没说满不满意她的答案,只是跟着人继续走着。
辛晚以为他几乎不会开口了,却又隐隐约约听到他的话。
“大抵不会,毕竟前几次就没有。”
“什么?”辛晚没太听清,皱着眉回头看他,对上一双清亮的眼。
少年在指尖用刚刚辛晚打落的树叶叠了只兔子。
他手指纤长,转着那只叶子,没再说一次,只是笑着把东西递过来:“喏。”
*
赵长风昼夜不停地查了小半个月,身形越发消瘦,白袍下也空荡了不少,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人带走。
辛晚望着他额上的妖纹,深深的觉得恐怕不用等到落妖咒发作,他就会因为过度劳累过亡。
赵长风没有回少主府邸,在偏僻的地方置办了一座小院,狂躁的妖兽越来越多,他走访了许多城镇,总算将那些人的经历用竹简封好,此刻正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着。
徐时瓒比较能熬,果然还是年轻。辛晚感叹,心安理得地将守着赵长风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卷了一角袍子在角落里补觉去了。
寒风吹到竹窗,带动着竹简翻转,仿佛一切都是命运的玩笑,赵长风屈起手指,打算将那些份竹简拜访好,目光却忽然一顿。
*
辛晚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不安稳,半梦半醒了好几遭,最后突然被凉风包裹,才终于从睡梦中惊醒。
她忽的睁大眼睛,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已经许久没梦到徐时瓒了。
这次却梦到他被万剑贯穿,白衣上开了许多的血花,血色铺开一片,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辛晚好像被定在原地,看到他一点一点失去生机,手腕上的红绳断线,落了一地的珠子。
后背粘了一层薄汗,辛晚几次深呼吸,压下心里说不出清楚的后怕,刚想喊几下徐时瓒,却发现空气中的鸢尾味淡得几乎没有。
她望着空空荡荡的竹室,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
神庙这边仿佛和别的地方是两个天气,别出一派月明星稀,这里却雾蒙蒙的,间隙还打几下雷,闷雷带着稀雨,砸在人身上疼得厉害。
徐时瓒望着跪在蒲团上的单薄人影,手指不自觉捻上红绳,这才发现上面早已没了珠子。
颉庞又被禁言禁听了数日,这次辛晚不在,总算可以冒头了。
“落妖咒,嚯,命不久矣了还信这些。”颉庞刚一说出口,这才发现那神像有些异样。
神已堕魔,浑身上下裹满了黑色的雾气,那些妖给祂供奉的愿念和香火成了祂最好的利器。
“一切既是由我而起,自当由我结束。”赵长风插上几根香烛,握紧手上的剑,站起来。
翻阅数不清的竹简,总算在癫狂的众多妖兽中找到了他们的共同点——均在其亲人参拜完神像后有所裨益,或是修为大涨,或是起死回生。
赵长风猜测,他们的那些癫狂和失智便是神像收取的“报酬”。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收到了裨益,自然要献祭些什么。
“师姐不在?”颉庞活了这么多年,对这些因果见得也多了,兴趣不大,左右打量后问。
徐时瓒自然没有叫醒辛晚。
赵长风聪慧,几乎是在心中有了猜测之后就迅速推出了因果,几番惊骇,到底是拿了剑出门。
徐时瓒跟上,经过角落的时候步子微微一顿。
辛晚在角落睡得不安稳,或许是晚风太凉又或许是姿势不舒服,蜷缩起来的时候偶尔会有几下微颤,柳叶眉也跟着蹙起,一副很不安的样子。
徐时瓒伸出去推人的手于是又在空中停下了。
他望着她投在地上的影子,随着少女的呼吸和摇曳的烛火,那道影子左右摇晃,与徐时瓒的有了片刻交集,又很快分离。
在月光下,好像两人已经很亲近了似的。
于是他的手到底还是收回了,只来得及往对方身上扔下一道传讯用的符纸,不去想是因为由头,就提起步子追着赵长风过去。
沉荒阵开的执念实在太大,因为吸取了赵长风沉荒阵开的执念,神像的修为骤然大涨,再加上往后许久妖族源源不断的供奉,神像的实力与日俱增。尽管不能移动,却还是将赵长风罩在一片雾内。
赵长风艰难地呼吸,和祂幻化出来的炙火对抗,不察便落了下风。
“怎么不帮忙?”颉庞看热闹看得起劲,顺道问一嘴看着打斗都要犯困的徐时瓒。
“帮谁?”徐时瓒打了个哈欠,含糊开口,漂亮的眼睛迷了层雾气,看起来真的有在很认真地思考。
颉庞:差点忘了你不是好人。
徐时瓒留的通讯符忽然发了几下亮。他拖长声音:“师姐。”
辛晚飞快地问:“你们在神庙?”
“对,”徐时瓒望一眼赵长风的方向:“他要死了。”
“快去救人啊!”辛晚跟着跑,心中猜测,赵长风若是死了,便是司竺落下执念成阵的关键,不能让他死,自然可以解阵。
只是,单凭司竺一人的执念,真的可以下这么大的阵,回溯千百次时光么?
还有蹊跷的东方城和与先前完全没有留意她们的狼妖……
忽然有所感悟,辛晚急急喊:“等下!”
徐时瓒一剑替人除去一团怪火,闻言停了动作,不察,被另一侧的火灼了一下。
他轻轻的“啧”了一声。
“受伤了么?!”辛晚赶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