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搓了下胳膊,问:“你和它有什么渊源么?”
徐时瓒弯了下唇:“第一次见。”
“那就奇怪了……”辛晚嘀咕,她这边很轻松,徐时瓒跟上了那只鬼的追杀清单似的,它缠着徐时瓒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辛晚于修行一事上自然比不上徐时瓒,只能趁那只鬼不注意刺上几剑让它痛痛,攻击主力还是徐时瓒。
剑柄上的魔晶左右摇晃,颉庞在里面觉也睡得不踏实。他嘀咕着徐时瓒又做什么了,没忍住好奇心,刚冒出个头打算看一看,乍一见到这大场面又麻溜地缩回去了。
“你先前就该将这东西杀了的。”颉庞事后诸葛亮,痛心疾首地规劝。
他正对付的这只鬼算起来年岁和颉庞差不多大,颉庞魔气鼎盛之际和它打得不分敌手,后来颉庞被镇压,它也跟着被囚在沉荒山,这几千年光景过去,只怕它的鬼气是只多不少。
徐时瓒先前几次在它手底下吃的亏不少,在无数次轮回里一次次杀它,这一辈子来找魔晶的时候一时不察,让它跑了,也没想着追回来除了。
“下次一定斩草除根。”徐时瓒侧身,躲开它的一双骷髅手,还分神和他交代。
颉庞:……你还有没有下次还不一定。
徐时瓒刺出一剑,用了大半成的力,那只鬼却丝毫没有后退,迎着那剑,被刺中也要将爪子挥舞到徐时瓒身上。
徐时瓒急退了一大步,剑身回挡,却还是被附带的鬼气沾了一手。
那鬼气仿佛通人性,碰到活物就迅速的蔓延上去,好像要将徐时瓒一同鬼化,他的手臂上便带着浓郁的黑色鬼气。
辛晚留意到因为动作太大,他身后的血迹又晕染开,洇出更大一片,红得仿佛在他脊背上画了一朵艳色的芍药。
那鬼用的明明是敌伤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却还是发出桀桀的恐怖笑声。
辛晚:徐师弟!还说你和他没有私仇!
来不及想太多,她连忙上前替他分散了那只鬼的注意力。徐时瓒抓住时机,足间轻点,掠了上去。他提起剑,笑意收得干干净净,一副正色模样,看起来确实很有名门正派佼佼者的模样。
仿佛生来就是要拯救苍生的。
徐时瓒的剑快得辛晚仿佛只能抓到片刻残影,她能依稀辨认出来,徐时瓒这一剑,出了几乎全部的灵力,剑意凌厉,去势汹汹。
辛晚目光追随着那柄剑,看到它狠狠刺入那只鬼的体内,刚要松口气,那鬼周遭忽然掀起一大片可怖的漩涡,鬼气阴森森的,温度好似都一下子降了下来。
“徐时瓒!后退!”辛晚朝他喊,见他几步离开漩涡,心脏才终于恢复跳动。
然而下一秒,那漩涡忽然延伸数米,将他死死拉进层层鬼气里,辛晚也险些落入,她艰难睁眼,看到徐时瓒裸露在外的皮肤露出条条血痕。
徐时瓒挣扎几下,刚散开的鬼气又跟着前仆后继般过来,一点缝隙也不留。
辛晚看到他朝自己看过来。
他动了下唇:师姐,快跑。
她的心一瞬间在无休止的下落,理智告诉她这是对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徐时瓒或许不会马上死去,只要他还活着,一个人逃出生天就有更多获救的机会。
可是、可是。
她尚且无从揪起心里发闷的感觉,仿佛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着。
徐时瓒朝她走了几步,弯了眉眼,露出一个笑,复而继续道:“师姐,快走。”
他生得实在是太昳丽了,辛晚觉得他好像幼时故事里经常出现的塞壬,用美丽的皮囊、动人的言语,诱惑无知的渔民听他的话。
辛晚晃晃脑袋,把晕乎乎的思绪捋清,她冷静:“师弟,我们的生死咒还没解。”
徐时瓒好像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很淡的笑,辛晚尚且来不及辨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忽然感到身体有什么东西在进去,又有什么东西抽离。
他露出无害的笑:“师姐,解开了。”
*
山路并不好走。
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灌丛和树木,地上还有躲得隐蔽的石子,辛晚还得提防随时追上的鬼气,连喘气的功夫都不太有。
沉荒山实际并不多么宽阔,辛晚很快就看到胜利的曙光——隐天蔽日的树木遮挡不住的光亮。
明明只要在多几步,就可以逃出去了。
辛晚的步子却忽然一顿。
说不上来,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梦里,徐时瓒浑身血迹的模样。
那么血腥,那么……可怜。
再可怜也是自找苦吃。
辛晚告诫自己,徐时瓒险些杀了自己,他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下场怎么样都是活该。
就是这样。她想,一步一步迈向属于她的光明。
“师姐……”徐时瓒喊人师姐的时候倒挺安分的,眼睛会垂下去,微微上挑的眼尾也收敛起来,像迫切需要人收养的小狗。
“烦死了徐时瓒!”辛晚骂骂咧咧,顺带踢一脚隔壁的树桩,发尾跟着动作转了一圈。
作为一个善良的师姐。
还得负责小师弟的生命安全。
我真的很伟大。
辛晚呼了口气,尽力说服自己,却还是十分忍不住:“徐时瓒你&@#¥。”
第21章 失明
黑雾浓郁,带着数不清的恶意朝徐时瓒涌过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雾里,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剑柄,看起来像在数数。
那只道行高深的鬼见不得自己被戏弄,张牙舞爪地又冲过来。
终于到三百了,徐时瓒叹了口气,将剑推开,刚打算出手就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