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走路不怎么看地下,绕了他三次都没能发现,把颉庞急坏了,只得上演碰瓷。
石子忽然砸到辛晚的脚面,她终于回神,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她发现自己好像走不出这片林子了。
低头一看,是一块红得像血的石头。
辛晚刚捡起来,那块石头就出了声:“我昏睡了几千年,总算来了一个把我捡起的人了。”
辛晚看了下它所在的地方,没忍住:“你确定我是第一个?”
颉庞:……
它丝毫不心虚,咳了下继续说下去:“我乃沉荒山的圣宝……”
辛晚不想听他说一长串话,打断:“你能增长修为?”
颉庞其实不能,真的不能。
但他脸不红心不跳:“自然。”
“行吧。”辛晚将他收入芥子袋,虽然不知道它是不是徐时瓒梦里要找的东西,可有总好过没。
她这样想,继续做自己的事。
颉庞耐不住寂寞,没过一会就找她聊几句,得到辛晚不咸不淡的回答。
太阳一点点垂下去,周遭树木的影子拉得很长,它们的枝叶繁茂,这一片地方很快就暗得几乎看不到亮处。
颉庞舌头打结:“你……迷路了?”
辛晚沉痛地点头。
颉庞:“那你怎么这么淡定。”
辛晚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想淡定啊我已经疯了怎么走了五六七八九次都不对啊任何困难都能打倒我。”
颉庞:……
他干巴巴:“你冷静点。”
辛晚很难冷静。
徐时瓒是不定时的炸弹,时不时爆一下,或许没及时赶回去会让他觉得自己被骗?
辛晚不确定他会不会发疯,她抿了下唇,觉得还是要赶紧赶回去的好。
刚打算找出追讯符试一下,那颗灵石丛芥子袋中掉出。辛晚着急,感觉跨步接住它,脚却忽然落不到实处,很明显的失重感传来,下一秒,她狠狠地摔进了一个大坑里。
她检查了下自己,确定没受什么伤,微微松了下心。
秋末的晚上有点凉,风一过,将身上的暖意都卷走,凉飕飕的。
林子里燃火太危险了,辛晚只好用符咒点一点点小小的火苗,慰籍下自己。
希望明早回去徐时瓒不要太记仇。
她想,漫无目的地数着天上的星星,数到一千八百二十四颗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丁点的动静。
辛晚回头,先是对上一盏微弱的灯。
然后才是徐时瓒。
徐时瓒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垂着眼,明明看不见辛晚,却还是让辛晚生出一种他在看着自己的感觉。
“徐时瓒。”她小声喊他。
他手上的灯盏里装的是萤火虫,被声音一惊,四处逃窜,却又离不开徐时瓒做的灯盏。
灯光晃了晃,辛晚看到他掀起眼皮,朝她声音的方向看过来。
*
“这么黑,你怎么找来的。”在徐时瓒的帮助下,辛晚顺利地逃离大坑。
“总有办法的。”徐时瓒回她,先一步走在前面。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太高,叹口气解释:“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迷路了。”
“嗯。”徐时瓒回她,差点被前面突起来的树根绊到。
辛晚这才想到他这一路真的是相当艰辛,她拽拽人,率先走到前面,献宝似地亮出灵石:“登登登!找到啦。”
“嗯。”徐时瓒继续回。
“不高兴么?”辛晚只好皱着眉问,看到他步子一顿,他弯了下嘴角:“没有啊。”
骗人。
辛晚觉得他说自己弱冠大抵也是骗人的,幼稚得不知道还有没有束发呢。
手指拽了下对方的袖子。
“有话直说可以么?”
徐时瓒被她拉得停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两个人于是都不开口了,周围里只剩下流动的空气。
寂静的夜里有几声蝉鸣。
辛晚在数它们叫了几声,忽然听到:“山楂呢?”
“什么?”辛晚终于回神反应过来惊诧地又问:“什么?!”
“山楂!你竟然只想着山楂!”辛晚气急败坏,也不去追究他因为山楂不高兴有多么离谱了。
徐时瓒对上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往日总是如墨的,黑得能将人吸进去,大抵是因为失明,那墨色更深了,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情绪也看不见。
辛晚的心忽然就酸胀了一下,很迅速,快到她几乎要以为是错觉一场。
她无可奈何地从袋子里拿出几颗:“这个时节已经没有很甜的了,这已经是最不酸的了。”
徐时瓒于是弯起眼睛,用一种很乖巧的语气:“谢谢师姐。”
辛晚看透他乖乖巧巧底下的坏心肠,没动容,走在前面腹诽:“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么?要什么山楂?这个时节的山楂……”
徐时瓒跟在她后面,没有反驳,静静地听她数落。
“还有这个灯,”灵石找到,生命危机解除,辛晚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你带他有用么?你不是……”
她话忽然止住了。
刚刚真是舌头打结了才说的话,辛晚懊恼地想,觉得自己真是太飘过头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身侧忽然一阵鸢尾香。
徐时瓒和他并肩。
辛晚觉得自己的掌心被人拉开,然后塞进了一根木棍。
萤火虫的光不会太亮,不至于照得人太刺眼,辛晚怔怔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那盏灯,后半天才反应过来回望徐时瓒。
他弯起漂亮却无神的眼:“是啊,所以灯是给师姐带的。”
*
萤火虫的光很容易灭,辛晚第二天早上看的时候它们已经不会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