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觉得失忆了的徐时瓒还算可爱。
起码不会老天想着杀人了。
果然,她点点头,神经病有可能是后天形成的。
“还不走么?”徐时瓒回头,拧着眉,硬生硬气地对辛晚开口。
“走走走。”辛晚看出他的别扭,几步追上。
“今天的星星好亮啊。”
“……”
“说话,徐时瓒。”
“说什么?!”徐时瓒止住她一下一下撞过来的动作,低头看人。
辛晚立刻不动,她眨几下眼,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的模样。
徐时瓒和她对视几瞬。
辛晚很擅长用一双清凌凌的眼看人,她眨几下,纤长的眼睫于是颤了几下。
很想她今晚在小摊上面看中的那只翅膀会动的蝴蝶簪子。
徐时瓒忽然想到。
和人对望,终究是败下阵来。
他侧过身就继续走。
只是慢悠悠吐出几个字:“很亮。”
声音很轻,散在空气里,一阵风都能吹散。
辛晚自觉革命取得胜利,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追上去:“阿瓒说什么?我没能听清。”
*
饴糖老老实实待在庭院里守家,等两人回来了像小狗似的,嗅他们——主要是辛晚身上的味道,确认两人有没背着自己偷偷在外面吃糖。
辛晚从怀里取出几块桂花糕,奖励似的递给他,得到他跳起来地欢呼:“好诶!”
徐时瓒也没回头地回房。
辛晚自觉今晚出去浪费太多精力,也回房洗漱。
她买了两只小灯笼,一人一只,看到徐时瓒把一只带回去,又伸手过去将自己的那只拿过来。
灯笼做的精巧,上面的纸皮糊得也很严实。辛晚折腾了下,想研究怎么做的,于是顺着骨架一根根拆下来。
纸皮于是舒展开,露出里面暖洋洋的黄色烛火,总而言之,是很温暖的颜色。
辛晚用手罩了下烛火,感受到掌心的暖意,又继续掰扯纸皮。
纸皮是软的,辛晚转了一圈,意外在底部某个地方看到一排小字。
她举起来,在烛火下很认真地研究是什么字。
“阖家欢乐。”她轻声念了出来,恍然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好像配合她这一声似的,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点细雨,伴随着几声忽远忽近的惊雷。
思虑再三,辛晚还是披上外衣,捡了烛火出门。
廊腰空荡荡的,她的脚步声于是就显得有些突兀。
徐时瓒的房门合得很严实。她站在门口,碰了几下。
“有事?”徐时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辛晚摸着还在手心没有放心的纸片,含糊了一下,推开一点门。
她探进去半个头:“就是忘了和你说晚安。”
徐时瓒看起来十分无语凝噎。
窗外正好又打了一阵雷。
于是辛晚有了明目张胆进去的理由。
她身子缩得飞快,一下就窜进去了,嘴里还要补话:“哎呀,雨太大了,在外面把我衣服都淋湿了。”
她说完,得不到徐时瓒的回应,捧着烛火往他那里举,看到他怔然的脸。
一瞬犹豫,她的话已经问了出去:“怎么?怕呀?”
徐时瓒终于被拉回神似的,他刚要皱眉说什么,又被辛晚推着坐了下来。
她把拿了一路的纸条展示给他看。
徐时瓒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辛晚更加确认他也看到了。
徐时瓒忽然失忆,又被迫接受了自己有个姐姐,被迫地接受父母双亡,仿佛活了十几年,一直没有接触到父母。
辛晚不知道神经病会不会也关心这个,但她还是想来找找他。
“这里也算你的家。”她开口,在心里默默补充:毕竟租房的钱是你出的。
徐时瓒推了下桌上的杯子,烛火一晃一晃的,他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清。
“我一点也不在乎。”
辛晚手比脑子快,反应过来已经把手碰上了他的发顶,轻微的揉了几下:“没关系,我在乎。”
徐时瓒的眼睫轻微颤了下,脑袋挣扎了一下,又被辛晚按住,动了动只好停了。
“快点。”他声音闷闷的,像是憋了很久。
辛晚忍不住弯唇,大幅度地揉了几下,把人的头发全揉散了才收手。
“好了,这会真是晚安啦。”她半弯着腰,真的是好姐姐的模样,哄人。
徐时瓒一双漂亮的眼朝她看过来,眨了几下。
辛晚挥挥手,转身欲走。
一块衣角忽然被人拽住。
她回头,顺着它看到少年屈起的手指。
骨节分明,皮肤下是青色的筋脉,在微微颤着。
“干嘛?”随着辛晚话音落下的,还有少年人清润的声音。
“晚安。”
他说。
*
也许是那天晚上下了点小雨,往后的好几天天气都特别晴朗,两个人的关系也和天气一样,晴朗明亮起来。
姐姐要有姐姐的样子,辛晚自觉做了一个很称职的姐姐,心里盘算等徐时瓒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自己就先回去。
她出门了好几趟,徐时瓒有时会跟着,有时不会。
不会的时候辛晚就带两份零嘴,一份分饴糖一份给他。
钱自然是徐时瓒出的。
明明同样是剑修,徐时瓒的钱不知道为什么,永远比她多,辛晚一边盘算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一边十分没有愧疚的把徐时瓒的钱袋子往自己这里拨了拨。
徐时瓒沉默地看她的动作。
“干嘛!”辛晚很没有气势地瞪他一眼:“亲姐弟还要明算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