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不动声色,躲到门后,看着地上硕大的影子,起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门忽然被推开,又快又急。
她险些没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躲过砸下来的门板。
对上一个巨物。
那玩意不知到底算什么。
既不是鬼又不是妖,它长着人的面孔,比人要高壮和丑陋许多,身体周遭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发出难听又嘈杂的嘶吼。
这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但因为那异香,辛晚也不确定徐时瓒和钟影安到底听到没,只好先艰难地应对着眼前的这玩意。
它的招数都带着一股子冷意的雪,就算躲过了,也容易被冷气波及。
辛晚攥紧了剑柄——上面已经覆了一层薄冰,寒气扎进去掌心,顺着四肢,叫她忍不住打寒颤。
寒气蔓延的速度很快,这场战只能速战速决,辛晚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发现锦囊里的符纸没剩几张,她挑挑拣拣翻出一张惊火的符纸。
擦过剑刃朝他扔过去的时候,符纸飞快燃烧,火焰很大,亮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辛晚眯眼,仅剩的视线里看到那怪物被火燎了一下,惊惧出声,嘶吼更大了。
虽然带了雪,但还是怕火的。
辛晚松口气,抓了几下锦囊,悲催地然后发现最后一张惊火符已经没了。
好消息,发现了怪物的弱点。
坏消息,对付弱点的符纸不见了。
她默然,正左右为难。
疏的,“哗啦”一声,门被推得越加大了。
风雪忽然灌进来,白茫茫一片,叫人看不清眼前境况。
辛晚眯着眼,艰难地在雪中呼吸。
只觉得这雪比刚刚那怪物使的雪还要冻人。
“往右闪开!”徐时瓒似乎没想到她就这么干站着,皱着眉喊她。
辛晚被冻僵的神经逐渐开始融化,她依言,躲了一下。
须臾片刻,再睁眼时,风雪已经消退了,散得干干净净。
徐时瓒收了剑朝她走过来。
辛晚慢半拍地眨了几下眼。
眼前的怪物已经被冻成一块寒冰,姿势却还保持着进攻的动作,被冻在冰里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
辛晚被吓到,朝徐时瓒的方向退了一下。
“能说话么?”徐时瓒用剑柄敲了下那块寒冰。
那怪物被触怒,徒劳地在里面嘶吼。
“啧。”徐时瓒轻轻开口,伸手将冰冻得更严实了:“那还是别开口了。”
覆了一层又一层的坚冰,冰太严实了,那怪物的叫声于是一寸寸淡下去。
“把它直接……”徐时瓒回头和辛晚商量,话没说几句忽然止住,他皱眉:“你干嘛?”
辛晚一开始真的只是打算躲在他身后避避的。徐时瓒身上的鸢尾味闻到她有些昏昏沉沉,一侧头,刚好对上他的侧脸。
徐时瓒失忆后不爱笑了,或许是懒得装样子,他眉眼干净利落,刚刚引了好大一场风雪,辛晚凑近,发现他的眼睫也覆了一点霜雪。
挂在上面,白了一小块,欲坠不坠的。
她听到徐时瓒的问话,将发散的思绪抽回来。
手却已经伸了上去。
她轻轻罩了一下,碰到他的眼睫。
徐时瓒反应很大地眨了几下眼,眼睫忽闪忽闪,挠得人掌心莫名有些痒。
辛晚终于将那几片雪花抓了下来。
她静静垂眸,望了下逐渐化在自己掌心里的雪花。
面上十分真诚地展示给他看:“有雪。”
徐时瓒顺着看了一眼,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偏头不说话了。
只是耳垂有一点红。
不知道是冻得还是什么。
钟影安姗姗来迟,为表歉意守了下半夜怪物,防止这东西逃了。
徐时瓒难得没有呛人,他“嗯”了一声,飞快地出门。
辛晚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第二日一大早,鸟雀还在树上叫着。
刘村长刚起了床,听到门口好大一番动静。
他支起拐杖走出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拐杖险些没能握住。
徐时瓒踢了一脚,将那块寒冰踹过去他面前。
他又带上那副懒洋洋的表情。
“你的东西,落在侧院了。”
*
村长蹲坐在院子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话说得是相当可怜,徐时瓒站在他面前,不为所动。
数月前,村中异样忽生,一开始只是有一些村民体温变冷后面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在某个夜里,他们发现,那些体温骤降的村民,忽然变成了神志不清、攻击他人、模样丑陋的怪物。
打不赢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是,这些怪物是他们的爱人、亲人,论谁也没办法下手。
他们只好用厚重的枷锁将他们困起,将他们关在地下的牢笼。
谁知道这种异变越来越严重,现在整个村子,人竟还要比怪物少上一截了。
人血能使他们稍微恢复些许神志。
这只怪物就是老村长的儿子。
是不是只要给的人血足够多,儿子就能变回来。
他不知道,但作为一个可怜又自私的父亲,他决定试一下。
“杀人偿命。”徐时瓒忽略掉他那些发自肺腑、感天动地的言论:“你既然想杀我们,就该想到有这一天,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老村长没想到碰到硬茬子,讪讪地住了嘴。
“村中这样的人还有多少?”辛晚稍微拦了下,先套话。
老村长嗫嚅:“百、百来人。”
辛晚没想到这么多,一时之间被惊了一下:“你们村拢共也不剩多少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