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场真大。”秋叶一惊,看他更不顺眼了:“看着就烦。”
她一巴掌将人拍晕。
整个吴府的纸人都往这里涌过来,寡不敌众,就算有徐时瓒也很难将它们除干净。
何况能操纵如此多的纸人,幕后黑手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辛晚脑子转了几遭,视线朝徐时瓒递过去:“将它们先封起来吧。”
徐时瓒将剑插入地下,由剑刃为中心,四周蔓了一层层的碎纹。
秋叶和白林去稳住那些纸片人,徐时瓒和辛晚则得以喘息片刻,立下大阵,将那些纸人全锁进阵法里。
阵法的余晖一寸寸推开,那些纸人逐渐停了动作,一动不动,像是终于休养生息般。
辛晚脊背终于可以松下来,腰被人扣着,徐时瓒撑住她身子。
辛晚累得要命,随他动作,大半个身子瘫着人,干巴巴地瞪底下晕死的吴老爷。
徐时瓒用一道剑意化了不少冰霜到人脸上,把人冻得终于有了反应。
他挣扎着扫去脸上霜雪,巴掌却被人的脚尖踩住。惶惶抬头,对上了徐时瓒比霜雪还冷的眼。
……于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怎么回事?”他抬脚,轻轻踹了下人的巴掌。
吴老爷这时候一点地主商贾的气势也没了,他怯怯开口:“我不知道,兴许是什么仇家给我下的……”
他话没说完,被秋叶一脚踹到脊背:“放屁,什么仇家,给你发百来个纸人,看热闹呢!”
吴老爷颤颤身子,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你要是现在不说,干脆就别再说了。”
冰凉的剑刃贴上他的下巴,像是危险的蛇类吐着信子。
徐时瓒推了一下剑,利刃入了一点皮肉,汩汩地流着鲜血。
他微笑着,十分善解人意地又给了新机会。
“现在可以选了,说还是不说。”
那自然是说的。
尽管吴老爷描述得尽可能轻飘飘了,可东拼西凑,再合理联系一下,很快就得了事情真相。
吴老爷发的财确实是不义之财。
早些年穷困潦倒的时候遇上一个道士,愿意许以他千金,吴老爷大骇,却终究抵不过心中贪念。
最后那道士给他画了张符纸,凭借此符,可点石成金,吴老爷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之日到了,没想到不出三日,家中小女意外逝世。
一切于是都有了解释。
难过不过几日,吴老爷重新碰上了那张符纸。
符纸滋养了贪念。
只是没有孩子的买财命,那道符纸无论如何也发挥不了作用。
于是他开始找上了其他无家可依的孩子。
他们孤苦伶仃、毫无防备。
轻而易举地成了他满足一己贪欲的工具。
“王八蛋。”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没办法掩盖他肮脏的内心。秋叶又给人补了几脚,仍不解气,还有继续,被白林拽住了。
“算了算了,被踹死了。”他控制住秋叶的动作。
“就是。”辛晚点头,这次难得地站在了白林这边。
白林刚想舒一口气,又听见她咬牙切齿地补上。
“白林师兄很多毒药的,找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好了。”
白林:………
我们丹修也很难的好吧。
两人最终还是没下手,吴老爷固然有罪,也轮不到她们动手。
清晨的第一缕光洒下来,阵里的纸人忽然变得躁动不安,他们用纸片身子不停撞击阵法的屏障,身上都破了好些洞。
徐时瓒和辛晚将阵法除掉,看他们要做什么。
只见他们仿佛有意识似的,熟悉地绕过草丛,沿着细长的走廊,回到了各自的位置的。
纸片身子一点点褪去,他们又重新变回了活人的样子。
一个扫洒的“侍女”一不小心撞到他们,“哎呀”了一声,终于回神:“仙长对不住!起太早了,精神不济。”
辛晚客气地和她笑笑,心里发毛:偌大个吴府,俨然已经受了纸片人操控。他们白日里是普通的小厮侍女,一到晚上,又会化成索人命的恶鬼。
操纵纸人的幕后黑手尚不可知,但就能控制这么多纸人看来,绝对不容易对付。
辛晚垮下脸,按按肩膀。
白日不会有别的事发生了,熬了一宿,秋叶催着他们回去休息,往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辛晚站着,抬起脸,和徐时瓒对视几瞬,勾勾他的手指。
徐时瓒败下阵来,蹲在她面前。
辛晚懒洋洋地趴上去,刚想补个觉,就被冲了一鼻子的鸢尾味。
徐时瓒身上本来就有很轻浅的鸢尾味,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浓烈。
难不成是洗了两次澡的缘故?
辛晚想不明白,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睡不着了,干脆绕着人头发圈玩,间或问一嘴:“你真的没带香包么?”
徐时瓒动作停了一瞬,接着硬声硬气回:“怎么了?”
“你身上的鸢尾味……”她话没说完,被徐时瓒腾出来的手掐了一下脸颊肉。
是一个不想听的动作。
徐时瓒很少会有凶巴巴的表情。
他不高兴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只是身上会用冰冰凉凉的霜雪,和他的剑一样,好像要将人冻成冰疙瘩。
辛晚见过他一肚子坏水笑的时候、真情实意的笑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装可怜的时候……
没见过他直接表露出明显地不高兴的时候。
他的眼尾耷拉着,眉蹙着,说话也别别扭扭的,一副就是在不高兴的样子。
虚张声势。
辛晚想。
她腾出手环紧了人的肩膀,因为被掐脸,连带着每个字都黏在一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