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黑暗使徒。
在眨眼不及的时间里,行动的黑暗使徒像朝他们扑来的浪花,带着雷暴般的雷霆之势。
华丽的车架在骨翅“波浪”下如同烂泥,什么防御法阵在绝对的力量前就像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完全没起到作用。
收势不及仍在靠近三月城城墙的法师们全部车毁人落,那些装饰所用的魔法石与精美器具、绣工精湛画法超绝的地毯、乃至于法师们的魔杖,纷纷下饺子一样从空中坠落。
加布里埃尔恐惧地发现,从面对这数量庞大的黑暗使徒开始,他脑子里甚至没想过反抗,所思所想无不是能救下所有人吗?救下之后该怎么逃跑?
在发现自己不能救下所有人时,他没停下救助之手,心中念着倒背如流的咒语,法杖在他手中比划出了最大的弧度,几次与马车车筐做了亲密接触。
魔法光芒从四周聚拢,汇聚在镶嵌在魔杖顶端那巨大的魔法石上,随着他摆动魔杖的动作,魔法能量形成了小小的漩涡。
漩涡中分出一条又一条的魔法能量,朝着下落的法师们扑去。
万幸他们飞得够高。
有足够的下坠时间。
在即将坠落之时,魔法光束化成的魔法能量条那十几位法师牢牢捆住,吊在了离河面大约一米的位置。
加布里埃尔正欲松一口气,他就发现——
河里那是什么?!
那密密麻麻从河里漂浮起来的是什么?!
因为飞得高,他一时没看清,似乎是黑暗使者?
可黑暗使者怎么会是漆黑的呢?
他马上感到恐惧!
一开始他就知道下面是河。
如果是河流的话,掉下去摔死的可能性不大,可现在河水中全是黑暗使徒,掉进去那还能有命吗?
好在,与他同样做法的法师不在少数。
幸好,大部分的法师都被救了下来,只有那么三五个倒霉蛋。
这实在是他们力所不能及了。
死里逃生的那些个法师在这时感同身受般,不忍地避开了视线。
几个倒霉蛋甚至来不及感慨自己的倒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具具黑骨越来越近,直至目光中只剩一片漆黑。
那黑色实在诡异,他们脑海中无端呈现出被这无边无际的黑吞噬的画面。
应该……不会太疼吧?
那几人偷偷想。
他们咬紧牙关,紧紧闭上眼。
似乎咬牙关这个动作,能化消大部分疼痛一样。
咦?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难不成死亡来得太快,他们来不及疼痛?
他们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别的什么。
几人悄悄睁开了一只眼——
他们无比肯定。
漫长或者短暂将逝的一生中,他们再不会见到如此离谱、却又如此难忘的场景。
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又如此的遥远。
那让他们避如蛇蝎的黑暗使者们,竟张开身体,如叠罗汉一般,上层的黑暗使者踩在下层两个黑暗使者的左肩和右肩上,自最深的水底一直到水面之上,层层叠叠叠,构成一面面高高矗立的骨墙。
而这骨墙构成者的黑暗使者们,伸出锋利无比的骨爪,拎住了他们那韧性十足、轻易不会损坏的法师长袍,且避开了他们的肢体,让他们毫无所觉。
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也无声无息,活了下来。
让他们陷入死亡漩涡的,是讳莫如深的黑暗使徒——亡灵法师的爪牙。
可将他们从死亡深渊中拉出的,依然是亡灵法师的爪牙。
他们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感激与怨恨交杂的复杂情绪,对黑暗使者懂得合作的震惊、劫后余生的舒坦窃喜,以及面对一座座骨墙的不可思议。
这形成了他们对三月城最初的印象。
真是一座奇妙无比、让人心情复杂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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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汇报的郎誉才不管他们想些什么!
他只知道!
这一波赚大发了!
收了近百只飞行魔兽不说,掉进水里的魔杖地毯什么餐具摆设什么的,他收来做救助法师的救助费,不过分吧?
毕竟可是这些法师们无礼在先,他派了专车接送,哪曾想人家不领情,直接无视他们的专车,自己飞来了。
嗯。
法师小镇这群法师们就是知道他们三月城物资太匮乏了,这才上赶着给他送东西。
确信。
这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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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加布里埃尔等人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一个个斗志昂扬打算给三月城一点颜色看看的法师们还没进城,就泄了大半的气,垂头丧气地站在河边,看着飘在水里泡澡的黑暗使者,以及不时到水面上来透气的鱼,心情真是五味杂陈,难以向他人言说。
尤其被黑暗使者救了的几个法师,已经完全没有斗志了。
“我们……还要给三月城一点颜色看看吗?”有法师小声问。
有一位法师指了指旁边那做波光潋滟的蓝色水桥,“看这桥的承载力和维系时间……怎么也得是魔导师才能铸造吧?”
加布里埃尔也想给众人打气,只是看着眼前的法师们,一个个丢了飞行魔兽不说,连法师最大的依仗——魔杖都丢了,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鼓舞的话来。
虽然法师们都有备用的魔杖,丢了一根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问题是——
出行时大家为了攀比,拿的法杖都是他们最华丽、最契合、也是最好用的那一根,骤然在眼前丢了,无异于当面给他们几大巴掌,这脸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