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们吃吧。”
这时，张妈从张弟房间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张弟。张昕猜她刚才听了一会儿了。
张妈说：“哎哟，比大禹治水还忙啊！到家门口就是不进来啊！”
张昕还没说话，张爸先说：“你不要讲了！”
张妈哼了一声：“你对她好，她领你情伐？我们死光她就清净了！”
“你再讲她又不回来了。”张爸吼了一句。
张妈不吭声。张弟帮了一句腔：“妈，不要理他们！”张妈走进自己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离开家后，张昕开车去医院，进大厅后就想给汤睿铭发个信息。她有些担心，在想约在这里的理由，又想之前 Orchid-兰副总李徽说汤睿铭生的病。
这时，她身边走过一个斯文白净的年轻人，学生气的卫衣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叠单子，看着眼熟。
张昕叫住他：“一诺。”
一诺停下，叫了声“张总监”，有点意外看到张昕。
“你怎么了？”张昕问。
他说：“我帮石总办入院手续。”
张昕立刻明白汤睿铭为什么叫她到医院来，放了点心，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诺说办好了，张昕自然立刻表示想去探望石总。
石瑞华住的是心内科，问题就不只是甲状腺了。张昕觉得空手失礼，便问了是哪个房间，然后说自己先去打个工作电话，稍后就到。下楼卖了个果篮，才去的心内科病房。
刚走出电梯，听到了吵闹声。
走廊里有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人差了一个头。
高的是汤睿铭，矮的张昕不认得。全程都是那人在发作，腔调难看，说话时重心前倾，像个猢狲，几乎要爬到汤睿铭身上。
那人用手指戳着骂：“你什么东西！凭什么把我拉出来，我就要和她把话讲清楚。她进医院是我害的啊？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她姓石我也姓石，你有什么资格拉我。”
汤睿铭没说一句话，护士长倒是先跑出来：“吵什么吵，再吵叫保安了！搞什么百叶结！”
一诺上去把矮的拉开，那人甩了他一下，用手指了指汤睿铭，还指了一诺，撸了一把头发，骂了一句才离开。从张昕旁边走过去时，冲着她看了两眼。
看着那“我也姓石”进了电梯，张昕想到谢晋宜说的“二代都不灵光”。这人长得和石瑞华有点像，穿得讲究，但放在人群中还是普男，气质相差太远，说话腔调和神情和张弟类似，大概天下的讨债鬼都差不多。
汤睿铭也看到了张昕，点了点头。今天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但下巴下冒出些胡渣，眼睛有点血丝，一张熬夜脸。
他走到张昕旁，说：“我把护工先安排一下。”
过了一会儿，护士长带了一个胖胖的护工阿姨来了，五十来岁，讲慢悠悠的安徽话，敦实可靠的样子。
汤睿铭和护工说话，方才很凶悍的护士长此刻很客气，对护工说这是病人家属，有什么都可以和他说，然后汤睿铭、一诺和护工进病房，又示意张昕也一起进来。
石瑞华已换好病服坐在床上，面色憔悴，正在打电话。张昕听到她说“你从公司借款是不行的”。石瑞华看到汤睿铭身后的张昕，立刻挂了电话。
张昕笑着说：“石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石瑞华有点不好意思：“张总监你怎么来了。还买东西，别那么客气。我挺好的，不是大事儿，不住也行。”
“听医生的，住住总归放心点。”张昕不觉得她是小问题。
这时护士进来说要再量个血压，汤睿铭他们三人就和石瑞华道别，说下次再来看她。离开时汤睿铭从一旁护士台里拿走行李箱，是刚才寄放在那里的。
三个人一起出医院，汤睿铭说要和张昕聊点工作，打发一诺去门店巡店。等一诺走远了，汤睿铭才说：“附近吃个午餐吧。”
张昕看着他手里的行李，又看了看他脸上胡渣，问：“你不会是一早飞机回来的吧。”
“六点多的飞机，昨晚见青岛的代理商。”
“那四点就要起床了。”
“不用，不睡就好了。”汤睿铭笑，大概觉得好笑。
张昕不觉得好笑，这种一定不是在会议室里开大会，更可能是 KTV 里唱歌到三点，累了才开始谈合同，又或者麻将不搓到尽兴绝对不谈业务，谈完后直奔去机场，全靠肉身在扛。
吃饭不急于一时。张昕想。他应该没看起来的那么健康。
“你晚上有安排吗？”她问。
汤睿铭似乎有点意外，想了想后说：“我可以调整出时间。”
张昕躲入了甲方面具之后，试图掌握一些主动权，但又得想个对双方都有好处的说法：“我猜你把我约在医院，大概是想让我知道文石后面的变化，我正好也要和你谈 An-21 现在的情况。我们都需要花点时间，不如你先回去整理休息一下，我们改晚餐吧。怎么样？”
汤睿铭立刻接受了，这是一个合适的建议，他应该也真的很累。
“好，那我们晚上……”
“你开车吗？”汤睿铭问。
“开。”
“送我回我爸妈家吧。”
张昕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汤睿铭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上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座位调到很后面。
“还记得他们住哪个小区吗？”汤睿铭又问，明显故意的。
张昕没回答，连导航都没用。
市区周末路况不算好，车多，汤家爸妈小区在中心闹市，路段不时拥堵。
她开车情绪稳定，但两人坐在车里不知道说什么又尴尬，于是开了广播，让车厢里有些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