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有一种?她会在这里住下来的感觉。
她一时没?回答,因为她其实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待多久,甚至来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跟他说什么,兴许只是见他一面就离开?了。
但是现在没?有衣服穿,好像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她的迟疑好像又被他看穿了,他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沉默着握起她的脚腕,看着她洗完澡蹭掉创可贴后的伤口,仿佛在考虑要不?要再给她涂一次药。
她现在只穿了一件他的T恤,裸露在外面的腿让她有些不?自然。
可是当她想?缩回自己的腿,脚腕却被他攥得紧紧的,抬眸问她:“遥遥,很急着回去吗。”
他的称呼忽然把她带回了她高烧昏迷不?醒的那天,他在耳边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痛觉又一次撕裂开?来。
她不?敢再去看他,不?只是他的眼睛,连他的脸都不?敢再看,只能小?声地反抗着,“你不?要这样?叫我。”
沉默无?声里,他僵持着不?动,似乎一定要她面对。
她再一次开?口,“……那我也不?能住在你这里。”
“你想?住在哪里。”
她还没?说话,他先一步说道?:“酒店?”
她本来没?想?这么多,但听了他的话,觉得酒店也不?错,她点头,“嗯。”
而后他很轻地笑了一声,“这次又是担心我什么。”
他的手掌宽大?如枷锁,温柔却牢牢的握住她的脚腕,让她无?法逃脱,被他的手掌控着的皮肤也快要适应他的温度,“高三的时候担心我高考,大?学的时候担心我的前途,现在是担心什么,担心影响我休息?”
她忽然就不?高兴起来,问道?:“我担心得不?对吗?你本来就不?应该被我拖累。”
“你担心得对,所?以你的话我都听了,你的要求我也都照做了,这几年我没?有主动的到你的面前来打扰过你,我做的这些不?够你满意吗?”
“……”
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好久后,小?声回了句,“满意。”
“那你在哭什么。”付峤礼松开?了她的脚腕,却俯身向她靠近过来,他牢牢盯着她,伸手捏着她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这次不?允许她逃避,低声问道?:“看着我回答,你在哭什么。”
这些年学会了忍受种?种?苦,却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懦弱和逃避亏欠了他很多,她曾经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所?以总是不?敢面对。
如果他真的在越来越好的人生里遇见了越来越好的人,她也算可以真的死心,可偏偏他的种?种?迹象都在向她表明,她这样?的确没?有善待他的真心。
他的五官轮廓清冷,却有一双温和的眼睛,每次从?他的眼睛里都能看到完完整整的自己,那漆黑的眼底明明是最冷淡疏离的,可是每次看到他的眼睛都会觉得,这个世界好温柔,好安静。
她曾经很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可是后来,她再也不?敢去看这双眼睛。
已经是夜深的寂静里,房间里只开?了朦胧模糊的灯,他的面孔很近很近,近到即使?是这样?的光线也能看清他细密的眼睫。
她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但是沉默下来的安静反而让这样?近距离的注视变得更漫长了,他的视线也不?再只是看她的眼睛,从?鼻尖,再往下移。
他的目光停在她嘴唇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他的视线有一瞬的凝滞,她的呼吸也跟着停滞。
但是只有这么的一瞬。
他再次移回对视,漆黑的眼底仍然是她熟悉的柔和。
她的眼睫颤了颤,“我困了。”
“嗯,你睡。”
他仍然是这样?盯着他,没?有要让的意思,僵持了一会儿,她提出来:“你……出去。”
他低笑了声,“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
“……”
只迟疑了一秒,她就掀开?身上被子,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怕他在旁边阻拦,手脚麻利得不?行。
而他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坐正回去,跟她解释道?:“遥遥,我跟你说过,我只是普通人。”
“抛开?那些世俗赋予我的期望,我在你的面前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的爱恨贪欲,我都有。”
她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了,下地就要走。
付峤礼拉住她的手腕,在她回头时仍然云淡风轻,“这么晚了,你连衣服都穿着我的,要去哪。”
他见她忽然不?逃也不?反抗了,他有些意外,“怎么不?跑了,刚刚不?是还慌着要离开?。”
她不?仅不?跑了,还好好地躺回来并且拉过被子盖上,“就这样?吧,我睡了,你随便,记得帮我关?灯。”
他依然坐在那里,见她态度反转,忽然笑了一下,问她:“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你不?是很聪明,什么都能看透我吗。”
“这次没?看透。”
“自己想?。”
“遥遥,告诉我吧。”
她隔着身上的被子踢了他一下,“都说了别这样?叫我,我们现在还没?那么熟。”
结果这个人油盐不?进,百毒不?侵,垂眸看着她再叫了一声,“遥遥。”
她心跳快得不?行,没?法再听第三遍了,拉高被子遮住自己的脸才跟他解释道?:“因为你刚刚拦我的时候,拉的是我的手腕,不?是手。”
说完后,房间里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