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灏的伤口又长又深,蒋睿恩甚至能?看到伤口边缘堆积的烂肉,血顺着他垂下的手臂流到指尖,又从指尖滴落。
这个时?候,蒋睿恩也顾不得那么?多,听?了裴茵的话,替林君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上车。”
蒋睿恩愿意陪着林君灏求之不得,不用她多说,他自己上了车,并告诉蒋睿恩后备箱有一个简陋的医药箱。
裴茵坐上驾驶座,蒋睿恩去?后备箱拿来医药箱,也上了车。
取来了医药箱,蒋睿恩却慌张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君灏见她手足无措地打开医药箱,提醒道:“先找个东西绑住住我的手臂吧。”
蒋睿恩听?见,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卷纱布,她拿起来,绕着林君灏的上臂一圈一圈地绕着。
“不是这样?,恩恩。”林君灏突然出声,耐心得不得了,好像那个伤口不停流血等着治疗的不是他,“撕一短在我手臂上打结就好了。”
蒋睿恩停下来下来,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懊恼地不行,她狠狠地撕断纱布,双手抓起两端,在林君灏手臂上打了个结。
“不够紧。”林君灏说。
蒋睿恩又把结垃紧了些。
“然后拿一个消毒棉片。”林君灏教她,“先清理伤口边缘的沙子和铁锈。”
蒋睿恩拆开一包棉片,湿润的棉片自带消毒水,她拿着放到林君灏的伤口前,却不知道该从哪开始。
林君灏将后排隔离板打开,车座后排完全变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蒋睿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林君灏抓住了她握着棉签的手,暴力地摁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消毒水侵入细胞的痛感突然袭来,林君灏咬紧牙关不出声,胸腔内积攒的压力却让他忍不住咳嗽。
他的手一放开,蒋睿恩立刻便将棉片拿离了他的伤口。
消毒一次,承受剧痛的手就颤抖地更明显一分,蒋睿恩看着他,有些恼火,“你按这么?重干什么?!”
林君灏止住咳嗽,唇色苍白道:“没事,你继续吧。”
“先一点点清理边缘,如果有沙子和铁屑,直接刮下来就好了,清理了边缘,就可以直接把棉片整个盖在伤口上。”林君灏慢条斯理地说,因?为手上的痛感,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平稳,“如果有消毒水的话,可以直接拧开盖子浇在伤口上,一直到消毒完毕为止。”
蒋睿恩换了新的棉片,小心翼翼地帮林君灏清理伤口,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话。
“以后这种地方就少来吧,你看这里这么?危险,到处都是这些危险的东西,擦伤还好说,要是被钢筋直接穿过了怎么?办?”林君灏说,“要是你一个人来的时?候摔倒了怎么?办?那个地方喊破嗓子也不一定有人听?得见,那里的老板看着这么?坏,说不定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你看,你连怎么?清理伤口都不会,连要先扎住血管止血都不知道,这些我以前不是都教过你吗?我教你的那些你还记得吗?”林君灏自顾自地说着话,“我总觉得你照顾不好自己,我总觉得你也许你需要我的,还有好多东西诶来得及教你呢……所以费尽心机也想重新回到你身边……”
他哽咽了起来,咳嗽了好几声才继续说下去?,“可我打扰到你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抱歉和迷茫,他姿势别?扭地转过头看窗外?,受伤的手臂还搭在两个座椅中间?,他忍着不去?看蒋睿恩,才能?忍着不去?乞求她不去?叫她为难。
从前他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只有爱是自己的,所以他只有爱能?给蒋睿恩,现在一切都是他的了,他又想把一切都给蒋睿恩,公司,金钱,等等,可从前蒋睿恩不想要爱,现在蒋睿恩也不想要钱。
蒋睿恩怎么?什么?都不想要啊,蒋睿恩怎么?就是不要我啊。
原来不是蒋睿恩需要林君灏,原来是林君灏需要蒋睿恩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那今天流血了,也可以流几滴泪吧。
林君灏这么?想着,脖子僵硬地转向?一边,不想让蒋睿恩看见。
手臂不断地传来痛感,都痛麻木了,明明心也不断传来痛感,怎么?还没有痛麻木。
“我不会打扰你。”林君灏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且艰难地说,“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再见你。”
蒋睿恩低着头给林君灏清理伤口,棉片换了一片又一片,她听?着林君灏的话,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模糊起来。
当温热的眼泪滴到自己手上时?,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泪水一旦决堤便很难收回,一滴一滴,直到泪流满面。
林君灏教她的那些她怎么?会不记得呢,她身上的所有几乎都是林君灏教的,她用他教的东西,在拒绝他,她好像将所有强硬狠心的一面都给了他。
她的生活一直是个刻板的时?钟,直到林君灏出现,他动一下,她便响一下,可现在指针停留在了那个噩梦般的十二点,再也不会动了。
林君灏察觉到蒋睿恩动作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对?上了蒋睿恩湿润的眼。
他愣住了,两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空气中是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林君灏半条手臂流着血,半件衣服全是沙,蒋睿恩跟他同样?狼狈。
林君灏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动作轻柔,带上了他绅士的距离感,“别?哭啊。”
“都对?我说了狠心的话,怎么?还自己哭了呢?”林君灏的语气温柔至极,“我刚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定不打扰你,你这样?一哭,我就要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