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
他说。
“没急，”她笑着，“我在高兴。”
路朝将手里的果茶递给她，略略挑起眉，“高兴？”
“嗯吶。”
她抿了一口果茶，转了个圈，神采飞扬，“靠自己赚的钱，即使很辛苦，也很高兴。”
这是第一次。
不靠父母的生活费，或者积累的压岁钱。
靠着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薪水。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努力学习后拿下的好成绩。”
她忽然说。
路朝侧眸看向她，难得没有回应。
“你应该没有试过？”
林霜飞抱着果茶，望向他，乌眸微微弯起来，盛着温柔的笑意，“我不知道怎么说，付出过后得到正向的反馈，会让我觉得……嗯……非常值得，大概是这样。”
路朝低声笑了一下，“有过。”
“第一次滑雪的时候，”他的目光放得远了些，像是陷入了回忆般，“不太会掌握平衡，摔了很多次后才学会，看着漫天雪色，穿过凛冽的风，我也觉得，非常值得。”
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却很少聊起彼此的过往。
只言片语构建的记忆碎片，对林霜飞而言是陌生而又新奇的。
“滑雪……”林霜飞愣了愣，好似自言自语，“云宁很少下雪。”
云宁市每年冬日气温最低也只在零度上下，鲜少有过大学，只偶尔飘过些许雪花，等落到了地上，就变成了雨水。
她的名字是霜飞。
但她从未见过霜飞的样子。
“你想看雪吗？”
路朝目光落在她略略失神的面庞上。
“我想看的太多了。”
林霜飞笑了笑，换了话题，“走吧，请你吃饭去。”
临云街到了饭点以后变得格外热闹，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林霜飞点好了菜，将东西放在桌上，冲他十分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你等我一下，半个小时吧，你别走。”
说着，她就站起了身，朝外走去。
“等等——”
路朝下意识地出声，手不自觉地抬了一下，像是挽留的姿态。
“不要着急，”林霜飞回过头朝他笑笑，“很快回来。”
“……嗯。”
路朝慢慢将手放了回去，无声呼了口气。
走出餐厅外，临云街被金色暖光铺满，行人的影子西斜，时光似乎都变得缓慢了。
林霜飞微微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
她熟练地穿过复杂的通道，来到了一个装潢复古精致的小店。
这家店位于街道末尾，整体装饰偏暗色调，近乎融进了周遭陈旧的店铺里。
唯独走进了，才能瞧见这里一寸一缕都十分考究细致，价钱更是不容小觑，也因此，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林霜飞走进店里，拿起早已挑好的一本计划本。
“这个。”
她说。
桌后的老板陷进沙发里，听见声音才睁开惺忪睡眼，有些迷茫地望向她，反应了好几秒，才“哦”了声，说：“九百。”
三天的工资。
还能有剩。
林霜飞心情还不错，她没有犹豫地拿出了堂姐结给她的工资，抽了九张递给他。
“……”
老板略微有些诧异地抬了一下眼，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她的着装十分普通，抛开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蛋外，通身写满了“倔强小百花”的气质，不像能面不改色花九百块就买一个本子的人。
“概不退款哦。”
老板补了一句。
“嗯。”
林霜飞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她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本子外表的牛皮，光滑冰冷。
封皮中央是一只细致的蝴蝶雕刻，蝶翼不知用了什么材质，随着光线的不同会显现出不同的颜色，五彩斑斓。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绮丽。
太漂亮了。
尽管她没有那么多钱。
但她依然觉得，非常值得。
老板看了她几秒，安静地给她包装好了。
她提着包装盒，兴冲冲地回到了餐厅。
“没等久吧。”
“没有。”
路朝问：“你去买东西了？”
“不是，”林霜飞将礼盒放在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这是送给你的。”
路朝神色微微一顿，抬起眼。
对方目光一瞬不错地看着他，乌眸好似装着星河，熠熠生辉。
半晌。
他垂下眼，指腹触碰着那只精巧的蝴蝶雕刻，蝶翼深邃的蓝色好似注入了极光般交织着变幻。
“这就是你国庆的安排？”
他轻声问。
“当然。”
林霜飞笑意吟吟，“我希望你也能收到礼物。”
尽管初衷是为了回礼，但这段时间，对方给予的许多帮助，她真心实意地想给对方送点什么。
“谢谢。”
他说。
搭在封皮上的手指微微扣紧。
而后。
像是做下什么决定般，他忽地抬眸，看向她，“我……”
少女望向他，眸子清澈见底，额前的发丝还有些湿漉漉，脸颊上的红晕已经消退，只剩下了一点浅淡的绯色。
无辜又好奇地望着他。
“……没事。”
他指节的力道慢慢泄去，胸腔里涌起的勇气与冲动也渐渐退散。
吃完饭，路朝将人送到了楼下，才打车回家。
这段假期正是父母最忙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了阿姨。
他坐在院子里，看着池塘里的鱼发呆。
“小路，要不要喝点什么？”
屋内的阿姨冲他喊了一声。
他回过神，“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