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雅致,趣味横生。
十点,会议结束,总经理回到了办公室,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助理白允洲。
季彦立刻从工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兰总”和“白助理”。
初夏的日光金黄澄澈,洋洋洒洒地穿透落地窗,给青年的发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他身形偏瘦,穿上正装后愈发显得薄弱,垂眸时微抿着唇,像是被人欺负过。
兰翊脱下外套扯松了领带,不露声色地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企划会的事你先安排,到点了我再过去。”
这话是对身后的白允洲说的,白允洲接过领导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从桌上取出两份文件:“好的。”
说完看了季彦一眼,“兰总,需要把他带上吗?”
兰翊侧眸,正好与季彦视线相对。
“不用。”他坐在转椅上,身体呈放松状态,“带上他会降低你的工作效率。”
季彦:“……”
白允洲点点头,很快便离开了。
偌大的办公室顿时沉寂下来,耳畔只余水幕墙的泠泠声响。
季彦局促地回到办公区域,假装自己正在努力工作。然而领导的视线太有实质,仿佛两把小刀抵在他身上,稍有不慎就会剐掉他一层皮。
“季彦。”
“到!”
凝神屏息之际忽然听见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站起来,模样憨厚又茫然。
兰翊下颌微动,指尖有意无意地轻敲桌面:“岑秘书没告诉你吗,我开完会需要喝咖啡。”
季彦脑子飞速流转,确实在繁杂的话语里搜出了这么一句,当即付诸行动:“抱歉兰总,我马上去准备。”
公司的茶水间每天免费为员工们提供咖啡,多以美式和拿铁为主,简单便捷。
新来的总经理爱喝冷萃,咖啡师会提前备好,所以季彦去取咖啡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回来见兰翊正在水幕墙前喂鱼,他犹豫了几秒,缓步走近:“兰总,您的咖啡。”
兰翊左手端着一盒鱼食,袖口挽至手肘处,可以清楚瞧见手臂上的血管。
他的手指很长,手背骨线尤其突出,碾弄鱼食之际甚至能隐隐觉察出一股蓬发的力量感。
——仿佛掌握着生杀大权,令人畏惧。
兰翊将鱼食放在一旁,用湿巾擦净手之后才接过季彦递来的咖啡。
季彦比他矮了大半个脑袋,此刻低着头,便将两人的身高差拉得更加明显。
桂花冷萃冰冰凉凉,贴在掌心非常舒服。
兰翊用指腹轻轻摩挲杯身,蓝色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只鹌鹑,脑海里没由来地想起了那日在酒店开会时季彦敲门抓奸模样——
虽然装得很委屈,但气势却非常足,丝毫不像此刻这般怯弱,差点让兰翊怀疑自己是不是欺负了他。
在把他调来身边之前,兰翊曾派人去调查过季彦的底细,户口本上只有一个母亲,家世非常清白,并没有所谓的“儿子”,而且他母亲季翠桦还是自己高中时期的班主任。
兰翊本不想怀疑季老师的孩子,可当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叠加在一起时,就不得不让人拉起警戒线了。
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查清楚究竟是谁指使他接近自己,也不知是为了窃取公司机密,还是另有所谋。
埃维利斯说得对,清纯的外表最会蛊惑人。
这小孩,是有几分演技在身的。
*
季彦递完咖啡并没走人,而是静静地候在一旁,想听听领导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领导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即便是压低了脑袋也无法忽视掉,给他一种如芒在背的不适。
大概……也许……可能老板真的没有忘掉酒店那件事吧。
要不,解释一下?
“兰总,那天——”
“我们的孩子呢?”
两人同时开口。
季彦愣住,以为自己耳朵劈叉了,乌黑的眸子滴溜溜眨个不停:“什、什么?”
兰翊嘴角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们的孩子呢?”
季彦:“………………”
见他脸颊迅速染红,兰翊暗道他心里果然有鬼,面上不禁浮出一抹戏谑的笑。
流水声依旧清冽,在两人身后潺潺做响。
兰翊凝神看了他半晌,在没有得到答案的情况下又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这时,叩门声响起,兰翊没等季彦回答便绕过他来到办公桌前,顺手将咖啡杯放下:“进。”
白允洲推门而入,并未发现两人的异常,说道:“兰总,香港那边出问题了,下午的视频会议恐怕要取消。”
兰翊蹙眉,思绪立刻转回至正轨:“怎么回事?”
白允洲:“据说是海关检查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状况,林总和货物都被扣押了。”
这个林总就是兰翊下午三点要视频连线的人。
通常来说,货物出口时如果因手续不全或者其他问题被海关扣押,其相关负责人是不会遭受牵连的。
——除非涉嫌贩-毒和走-私。
“联系报关行了吗?”
“联系了,短时间内应该很难受理。我们这批货是发往欧盟的,如果延期运达,可能会面临赔偿。”
赔偿是其次,集团的声誉才是首要的。
兰翊沉思了片刻,正色道:“取消十点半的企划会,马上订飞往香港的机票。”
白允洲点头,立刻回到电脑前开始操作。
取消会议的指令很快便下达至相关部门,订机票时他抬头看向季彦:“你有通行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