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彦:“……好的。”
他实在是摸不透母亲的想法,到底是生气,还是已经气消了?
她让自己下班后回来,难道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不能和兰翊住在一起了?
季彦满腹心事地赶到公司,把自己的揣测告诉给兰翊,兰翊笑着去捏他的脸,说道:“至少季老师没有生你的气。”
季彦拍掉他的手,表情非常郁闷:“我又不会猜别人的心思,与其这样冷着我,还不如给我个痛快呢。”
“给什么痛快?”兰翊问他,“盼着你妈劝我们分手?”
季彦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很想呛一句“实在不行就只能分手咯”,但他深知兰翊的流氓属性,一旦自己这话说出口,对方必然要来上一句“分手可以,得先打个分手炮。”
忍了忍,季彦只能装作没听见,不去搭理。
晚上下班回家时,季翠桦正在厨房烧饭,东坡肉的香味溢入客厅,引人垂涎。
端午见季彦一人回来,问道:“兰叔叔怎么没来?”
季彦把自己陷进沙发里,有气没力地说道:“他来不了。”
“为什么呀?”
“来不了就是来不了,哪来的为什么?”
端午吃瘪,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季彦无奈,一把将小孩捞进怀里抱住:“你兰叔叔最近忙,抽不出时间来这儿。等年后我再带你去找他玩,可以吗?”
听了这话,端午的脸上总算重现笑容:“可以!”
……
除夕渐近,老城区的烟火气愈加浓郁,将年节的气氛衬托到极致。
季彦这几日都住在大柳枝巷里,他每天下班回到家都会惊讶地发现家里的年货又增加了不少。
经过那晚的出柜风波后,季翠桦对季彦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不少,季彦这几日的心情也大受影响,有时候和兰翊聊天,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红了眼。
今年的除夕是腊月二十九。
二十八那晚,趁端午睡着之后,季彦终是忍不住想和母亲好好谈谈。季翠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季彦:“我知道我的性取向让您失望了,之前瞒着您是我不对,您有气尽管撒在我身上就好,但是请您不要这样冷着我,因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近乎哽咽,“因为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季翠桦的神色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嘴里似有叹息声发出:“你只知道我在生气,却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季彦微怔,颇为不解。
“我气你对我不够坦诚、不够信任。”季翠桦笑了笑,眼底有掩不住的苦涩,“这些年来,我一直拿你当亲儿子对待,即使没有血缘维系,我们的关系也从未生疏过。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有任何理由,更不需要用性别去佐证。妈妈是个老师,在阅历和知识储备方面有足够的优势,也正好可以证明我的思想比大多数家长更加开明。
“你如果能坦然地对我说你喜欢男孩子,我自然不会反对什么,更不会逼着你结婚、给我添个孙子。”
话说至此,季翠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角似乎有莹亮的水光溢出,“我的人生本就不圆满,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才填补了一定的缺憾。你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个意外捡到的弃婴,而是让我有勇气重新活下去,是我的希望。”
当年的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丈夫和公婆,原本幸福的家庭,自此残缺不全。
而那个被遗弃在医院厕所里的男婴就像一根深海浮萍,让她再次看见了生命的力量。
“彦彦——”季翠桦看向自己的孩子,强行绽出一抹笑意,“妈妈不会反对你和男人交往,妈妈只希望……能够成为你的依靠和港湾,值得你信任。”
季彦眼眶泛酸,赶在泪珠滚落之前起身,一把将母亲拥入怀里,嗓音喑哑哽咽:“妈,对不起,我之所以瞒着您,就是担心您知道这事儿之后会厌弃我、觉得我不正常,甚至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我只是……害怕失去您。”
季翠桦被他气笑了,胡乱在他肩头蹭掉眼泪,斥道:“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冥顽不灵的老古板?”
季彦连连摇头:“不不不,您不是老古板,我才是。”
季翠桦无奈叹息,说道:“行了,别贫了,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起床之后给我打下手做年夜饭。”
“嗯?哦,好。”季彦眨了眨眼,似乎还有话想说。
季翠桦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问道:“还有事?”
季彦难为情地挠了挠耳廓:“明天就是除夕了,您之前说让兰翊来咱们家过年,这话还算数吗?”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季翠桦没好气地摇摇头,“让他明天早点过来带孩子。”
说早点过来,兰翊第二天就真的来挺早。
彼时季彦正在被窝里睡懒觉,冷不丁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脚腕子,吓得他连忙蜷紧身体,嘴里还发出了可怜的呜呜声。
兰翊将半个身子拱进被窝,毫不费劲便把人搂了个满怀:“这几天没抱着你入睡,我几乎夜夜失眠。”
季彦连忙把人推开,小声警告道:“你别得寸进尺,我妈昨晚刚消气呢!”
兰翊轻笑一声,把人摁在枕头里亲了十几秒:“怕什么,咱们现在已经名正言顺了。”
季彦羞愤地擦了擦嘴,并用膝盖把人隔开,转而换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吃年夜饭是除夕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早上吃过水饺之后,季彦便帮着母亲准备年夜饭所需的食材,而兰翊则承担了带孩子这一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