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愧是被觉缘夸赞过的,虽然有不足,但勤能补拙。
青龙看着尉迟嫣点点头,闪身隐入黑暗中。不一会儿,京都热闹的街市上方,就多了两道显眼且诡异的黑色身影,交错行进在高矮不一的屋顶上,脚步轻快的没有引起街上任何骚动。除了几个在地上快速追赶,满脸警惕的官兵,穿插在人群中。
大家似乎都还沉浸在节日的热闹中,无暇顾及其他。
殊不知,在无人观望处,袁大人捏紧手上的佩刀,顺着声音走进一处最寻常,此刻却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里,偶尔借着微弱的天光看路。
时不时听见近处传来什么东西擦肩而过的风声,或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飞快,以及在黑暗中快速闪过的黑影。
“阁下为何不现身?”他始终没有拔刀,只是警惕这几人将他们一行人分散开了的目的是什么,试图说服两句。
“我乃执金吾袁守巡是也,敢问阁下是何人?”
他再侧耳去听,风声不再,脚步声也停止,不明所以抬眸看去,一道伫立在黑暗中的身影,就在他跟前几步远。
凉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没由来的屏息凝神一会儿,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眨眼间,黑影猝然消失在眼前,霎时耳畔疾风作响,利器破空的声音快速逼近。他条件反射般抬手,用佩刀生生硬接,以退为进。
借着微弱的天光,勉强看清这黑影的身形,像个女子。
但是,哪个好人家的女子随身武器是把锤子,纯铁的,手劲大得离谱?
难不成是身材瘦小的江湖大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袁谌登时浓眉紧蹙,不再与之纠缠,当即抽刀砍去。
黑衣人身形灵巧,猛地往后翻身而去,再次站定,维持在刚刚隔出的适当距离。
袁谌不愿多说,动作迅速,势如破竹,再挥刀砍去。
“袁大人,再动手的话,就冒昧了。”
冒着寒光的刀刃堪堪悬停在尉迟嫣的头上三寸处,她却是不疾不徐,玩笑似的说了话。
“在下复姓尉迟,单名一个嫣字。”她豪爽抱拳一礼,笑道:“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四皇子妃?”袁谌显然没料到面前的人,居然是那位名不见经传的草包。
这身手,这魄力,怎么算得上是草包?
“正是。”尉迟嫣轻轻扯下面巾,继续道:“本来是想与大人小小切磋一下,不成想惊着大人,属实是我之过。不如,哪日我与殿下登门拜访,以赔礼道歉。”
袁谌心里虽然气恼,但诸多疑虑让他将这点气恼轻而易举抛走,收手将刀放回刀鞘一气呵成。
“无妨,既然四皇子妃无事,那属下便告辞了。”他觑她一眼,不由多嘴,肃穆地说:“若是无事,还请四皇子妃不要身着这一身衣服出行,避免误会。还有刚刚那两位夜行的好汉朋友,也劳烦四皇子妃管束一下。另外,若是记得,请帮我问四皇子安好。属下……”
“既然是有心引大人前来,便不是闹着玩的。”
她反手将铁锤别在后腰上,“听说,有人想要买马?”
袁谌握刀的手紧了紧,谨慎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想与大人做个生意。”尉迟嫣抬手在指尖捏了个响指,拿出自己那副市侩商人的嘴脸,“我有买马的路子,贩马商是陇南王地界上的人。听说,大人与王爷是表亲,我想请大人从中疏通一下关系,帮衬一下我的买卖。”
“你这么做?四殿下知道吗?”
她挑了挑眉,撇撇嘴,“他知道啊,不过他不许我干这事,觉得有辱他门风。府上的人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天天青菜萝卜,靠着他那点仨瓜俩枣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饿死了。这样做我也是迫不得已,只从中抽取一成的银子,不算奸商。”
听她这样说,袁谌显然是担心了,忙问:“府上的开支是太大了吗?”
尉迟嫣故作失落地摇摇头,“是殿下还病着,花销过大。我也是没办法,前不久才找我长姐打听了这个事情,立马着手去办,没成想没有一个中间人说话。”
“阿巳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焦急不似作假。
尉迟嫣在心里留了个心眼,长叹一口气,“我过府没几日,他就病倒了。我担心是我……病中,我去见他几次,每每都没碰上面,府上日常花钱如流水。我担心,担心殿下身子,听青龙大人说,大人今夜值守,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大人见谅,不要将此事告诉殿下。”
袁谌面色凝重点头,问:“既然如此,那你这次通过介绍贩马商,打算从中抽多少银子做补充?”
“五,不,一百两。”尉迟嫣对这银两,还是没什么概念,随口试探说了一个数字。
“好!”却不想袁谌一口答应,尉迟嫣当即后悔。
喊少了!
“这件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办妥,你仔细照顾着阿巳就行。”袁谌四处都留意了一番之后,低声说:“夜深人静,你早些回去休息。”
“青龙快来了,我就先走了,他日定将银两送上府。”只是侧耳倾听片刻,他又快速叮嘱了这一句,然后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