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既说了李梵,也骂了尉迟嫣,实在是好啊!
“时辰瞧着不早了,那就在此拜别岳父岳母。”他也是故意的,刻意将岳母两字咬得极重,抬眸看着尉迟夫人阴沉的脸,轻笑说:“等得空了,我就带嫣儿回来看看二老。今日来得匆忙,下次来,必定多坐一会儿。”
尉迟鹄哈哈大笑,“好,下次再来,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过饭之后再回去也行。今日你办事匆忙,我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来,定然要好好说叨一番。”
“好,那今日就先告辞了。”
客套的话,李梵是一句都不想和他多说,等他说完,撂下一句告辞就步履匆匆离开。
尉迟姝倒是得了尉迟夫人几句真心实意的叮嘱,李梵则带尉迟嫣上了马车。稍等了一会儿,侧耳听着不远处有甩马鞭的声音,这才知道尉迟姝也上了马车,只是特地与他们分开乘坐罢了。
马车慢慢驶动,尉迟嫣半靠在窗边,悄悄掀起车帘瞥了一眼还站在府门口的尉迟鹄与尉迟夫人。
此刻,二人脸上笑意全无,正面无表情的说些什么。
“四皇子今日是怎么想着要去看那个老不死的?”尉迟鹄冷哼一声,“不会是打听到朝中几派相争,所以,想着浑水摸鱼掺和一脚?就凭他那样的猪脑子,也配争夺皇位?”
尉迟夫人冷笑,“你话说得太满了,我瞧他并不像是一无是处的草包。若是你看走了眼,那也是好笑。”
“夫人以为呢?”尉迟鹄笑道:“也觉得他在演戏吗?但他把老不死当成第一个助力,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若是那老东西被他三言两语气死了,那明日早朝的时候,我在朝堂上又多了一个弹劾他的进言。”
“已经叮嘱过姝儿,自然不用担心。”尉迟夫人兴致缺缺,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鬓角,“今日我与程夫人有约,待会儿要出门。你藏得好些,去羌府外边看看戏也无妨。”
“夫人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马车驶远了,两人的话再也听不见。尉迟嫣放下车帘,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坐的笔直。
“今日虚与委蛇,他日就是背后捅刀。”李梵此刻闭目养神,却也没想闲着,提起话题,“想要瞒住他们不容易,但要是想让他们无限遐想,似乎十分容易做到。羌大人看不上一众庶出子女,不过是心中存有幻想,等待先太子夺位成功之后,将他一家赐封功勋厚禄。但是,他似乎不知道羌伍如今身在何处,只知道人还活着,活得好不好也不知道。”
“尉迟鹄等着你去气死羌大人,那今日就去见见羌大人,看他是否捱得了气。若是捱不过去,就此一命呜呼,那你在朝堂上的弹劾奏章,应是多如牛毛。”尉迟嫣也学他闭目养神。
李梵:“若我真有这个能耐将他气死,也不至于人人都说我是窝囊废。大家倒是都有意高看了我一眼,但其实我真就是一无是处。”
没摆烂的时候,还能激励自己两句,但一旦接受了摆烂的设定之后,李梵的画风似乎就有些跑偏了。
他,变沙雕了……
“承认自己没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尊心也不强。”李梵说得有理有据,“没必要逞口舌之快,硬说一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忽悠人玩。”
“也是,你和平民百姓的差距也就是身份高一点,银子拿现成的,混吃等死,什么都可以不动脑子想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其实,我觉得混吃等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谋反失败,荣获砍头之刑要好得多。”
她说着,想象的那个画面也顺嘴说了出来,“想象一下,尸首分离,头砰地落地之后,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自己脖颈喷血的无头尸体,然后轰然倒地,了无生气。死后还只是草席一裹丢入乱葬岗,然后被成群结队的野狗一拥而上,将尸首啃食的残缺不全。去了阴曹地府,还是个断头鬼,牛头马面看着多糟心啊!”
尉迟嫣越说越邪乎,硬生生把李梵想摆烂的心给说没了。
“我突然觉得,我也不算是最一无是处的。”他快速挣扎起身,只用一刻钟就摆正自己的位置。
变脸的速度令人咋舌,尉迟嫣哼笑一声。
失敬,看错了。
我以为是沙雕,没想到是喜剧人,是我看错了。
他只是一个急需动力,想要获取夸夸式教育的京都喜剧人而已。
“现在,我来说说,待会儿当着羌老头的面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能把他气得半死不活?”
李梵停止闭目养神,正欲一脸诚挚去看尉迟嫣,结果尉迟嫣在闭目养神……
他:“……”
这一眼就望到头的未来啊,感觉下一刻天就要塌下来了。
“要是告诉他,他嫡子被小舅舅杀了,他会不会气得破口大骂?”
尉迟嫣睁眼看他,眼睛亮亮的,里面满是邪恶,“那么看重的儿子被仇人杀了,要是不气吐血,我都觉得他对不起这个钟爱嫡子的名声。为人不懂变通,刻板无理,活像别人都欠他的,多大的脸啊。”
李梵蹙眉,问:“他也……不像表面那样看着简单吗?”
“当然。这京都里,又有谁是看着简单的?”尉迟嫣看着他清澈的眸子,思忖片刻,补上一句,“你除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