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困意,半眯着眼看沛儿,看她细致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道:“…我没事,沛儿……”
“小姐……”
像是一早就察觉到她会在这会儿醒过来,沛儿眼中不见丝毫喜悦,反倒是满目心疼都要溢出眼眶,肉眼可见着眼眶就红了。
“下次,您就别以身试险了。若不是知道那药对您身子不但无害,还有益处强健体魄。我早在那嬷嬷拿针的时候,就该动手抹了她的脖子。”
她说着,忍不住声音哽咽,“您明知道尉迟府的人不将咱们当人看,又何必上赶着找罪受呢?今日,幸好是世子爷来了,若是无人来的话,我都怕不能将您全须全尾的护送回四皇子府。”
“无碍,只有这一次了。”尉迟嫣闭了闭眼,缓和口中的干涩,“不过是做戏给她看的,我要得就是他俩夫妻离心,反目成仇。夫人生性多疑,今日我不过是在她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至于开花之后结出什么样的果,全凭她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
“可是,小姐何必大费周章?”
“这是苦肉计。”尉迟嫣浅笑,睁眼看她,“我越惨,便越显得我所述真实。日后,少不了她的一份助力。”
“可觉缘师傅说过,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沛儿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是红的。
“但对夫人这样高傲的人来说,你越是高傲地说,她便越是要反其道而行。与其适得其反,不如一步到位,彻底截断我与尉迟府的关系,之后助力一事,便事半功倍。”
她笑了笑,“已经有了一劳永逸的办法,我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沛儿没她脑子转得快,但听她说完之后,也是想明白了。
李梵因为尉迟嫣被尉迟府拘着做事,总归是在丞相眼皮子底下蹦跶,蹦跶不出水花不说,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如今苦肉计一出,由侯府世子亲口承诺,削首断亲之后,她与尉迟府再无瓜葛。从今以后,她就只是平西侯府的表小姐,世子爷板上钉钉的义妹。
就算丞相心有不满,但平西侯府已经言明要在其中掺和一脚。要动平西侯府,得先掂量一二自己的斤两,再想想如何应对镇守边关且鼎鼎有名的踏沙铁骑迅猛反扑。
轻则断手断脚,茍活于世;重则曝尸荒野,无人收尸。
再说丞相也不蠢,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不必要惹怒的人,提前暴露自己的野心。
若是尉迟鹄真的有意撕破脸皮,那么丞相或许会考虑考虑放弃他这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就譬如此次的两府之争,但凡姓羌的没死,那么丞相一定会毫不犹豫灭掉式微的一方。
若是这式微的一方想要重新站队,恐怕少有人愿意接纳,到底都是自寻死路一条罢了。
平西侯府会站李梵,这是毋庸置疑的。
丞相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对上平西侯府的人,因为这对他来说,算是争夺皇权路上的天崩开局。
没人喜欢与强大的人为敌,这是千百年来永不变的道理。
若是有人头铁不怕死,那么只能说他勇气可嘉,然后吹口唢吶,轻飘飘地送他上西天。
“小姐,那我们如今是得到了平西侯府的庇佑吗?”沛儿问。
她微微点头,声音里满是愉悦,抬手轻抚沛儿磕破的额头,哑声说:“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轻视、欺负我俩了。”
“嗯,我信小姐的!”沛儿眼睛亮亮的,声音里满是信任。
“沛儿,疼不疼?”尉迟嫣下意识的关心,最触动沛儿柔弱的心房。
她当下就又红了眼眶,但没忍住眼中的湿意,眼泪自眼角滑落而下。
但,她却只是吸了吸鼻子,反笑道:“小姐,不疼的,一点也不疼。其实,我脑袋可硬了,觉缘师傅都夸我脑袋硬得很。”
尉迟嫣被她逗笑。
和青龙呆一块儿久了之后,沛儿也学会了青龙的时而耿直,时而油腔滑调。
原本的温情氛围被打破,画风逐渐偏离,走向沙雕。
“怎么现在学会了油腔滑调,也是跟青龙学的?”
沛儿又吸吸鼻子,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尖,心虚道:“才没有,我这是无师自通。青龙才不屑教我这些,他课业还没我好吶。虽然我武学比不上他,但觉缘师傅夸我是练武的好苗子,爱读书的好孩子。觉缘师傅都给了我这样的肯定,我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是处!”
“是是是,我们沛儿可是个中翘楚,能力那是顶呱呱的好。”
鼓励式教育显然对任何人都是有用的,特别是对小孩子。沛儿本来是不好意思的,但尉迟嫣给了她无限肯定,她瞬间就自信了。
对,自己超棒!
再来说平西侯府,二人都只去过一次。第一次去是惶恐不安,然第二次去,就是另外一种心境。
像是,回家了。
许邡先她们一步到侯府,正好鼓动了府上还在家的两位大家长一同出门。在听他说尉迟嫣出了事,只待马车停下,两位大家长赶紧一拥上前,站在马车边等着沛儿出来之后,她俩好将尉迟嫣接下马车。
许邡还想着充当一下搬运工,也被两位家长无情阻拦在身后。
许邡:“……”
只是等到沛儿下了马车之后,却不见尉迟嫣掀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