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嫣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就这么直接了当成了许家的人,进展神速!
“对了,阿巳可有带你入过宫?”沈萋又问。
尉迟嫣摇摇头,“没有,我过府的时候,阿巳正好被禁足府中。他除了教我识文断字之外,就是在书房处理自己的事务,未曾进过宫。”
“那他今日进宫想来也办不了什么事情,等解了禁足令,他会带你进宫一趟。”
话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两位长辈的模糊之下,如同脱缰的野马,让尉迟嫣都想不起来原本的话题是什么了。
只是此刻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只有那句玉牒,那句记在早逝的三叔名下,还有那句兄长。
李梵都不曾这样细致入微的考虑过粉饰她的出身。或许是因为自身难保吧,她觉得李梵已经尽己所能,不必苛求。
这些年,她听了太多次尉迟夫人讽刺她的话,每每都会加上贱妾二字,以至于都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生母,本是良家女。
自己,也本就是出生清白的。
看看啊,这就是大时代下的服从性测试。
而权力,被掌握在高位者手中,天下百姓如同蝼蚁,偶尔仰望看一看他们,就会被伸手碾死。
贫苦百姓成了罪大恶极的刁民,良家女子成了商铺里陈列的精美商品。
以前常听说,皇子慕恋民间女子,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桩美谈。
但是,从没有人反向思考过,皇子慕恋民间女子,只是贪慕女子的温柔小意、美貌过人,然后将她丢入深不见底的池塘里当做是喂养凶鱼的饵料。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泛滥的真情,凡事能轻易说出口的,万不可相信。
女子知道如何伤另一个女子最深,知道那刀扎在哪里最疼,知道那话说到哪里最伤人。
然,男子则最知晓怎样引导女子去伤害另一个女子。他们往往站在塘边,俯瞰其中的自相残杀,自诩天神。
尉迟嫣此刻只希望,自己所作所为能对李梵今后的所作所为有所影响,有且仅此而已。
因此,她想明白了,她并不想自己的名字写在皇室世系上。
只有一枚许家的玉牒就很好,证明有她这样一个人就够了。
李梵是尊重她的,他亲口说过。
“大舅母,二舅母,其实我有许家的玉牒就够了。”
沈萋听闻此言,怔愣地看着她。
仿佛从她说话的那一刻开始,不同时间线上,两个人的影子突然就重合在了一起。
尉迟嫣敏锐的感觉到,沈萋看向她的眼神,又不像是看向她的,更像是透过她,在看曾经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李梵。
第 51 章
李梵是午时正出的宫, 陛下没留下他一块用膳。
只是挥挥手,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了。
叫他进宫,也只是做给旁人看的戏, 与他无关的事情, 不好叫他背锅扛在身上罢了。
他一人走在宫道上, 耳边还是在御书房时, 皇帝明确的警告。
“这天下,朕是要留给太子继任的。你和老三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即便他身后有一半朝臣,你身后有许家撑腰,也别对这个不属于你们的位置动半分念想。若是你想要这个位置,大可叫你舅舅率军攻入京都,朕就坐这等着他来。”
李梵沉默不语,只是垂首立于下方。
“朕知道你无心皇位,所以朕对你很放心。长平啊, 可不要叫朕失望, 也不要学你母亲那样,自甘堕落。此次宗正一事, 我知晓你是无辜的,但你既以被朕召进宫,那么这流言蜚语,你就替朕硬扛着。至于宗正之位的人选,明日在朝会上, 我会与众臣商议。你年纪太轻,资历尚浅, 到底是不合适这个位置的。该是你的,朕自然会给你, 但不是你的,你动了妄念,就实在不该。”
他的一字一句皆是警告之意,可见防备之心极强。
李梵昂首看他,绷着一张脸,道:“陛下……”
“行了,今日朕乏了,你该退下了。”皇帝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出声打断,明确表示要撵他离开。
即便是李梵有心还想说些什么,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已经动身将他请出了御书房。
合上御书房的门,太监总管掐着尖细的嗓音说话,“四殿下可就别再为难咱们做奴才的了,上次,上上次,哪次不是陛下倦了要赶人,殿下还不懂审时度势。奴才也是好心,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殿下,人呀要学会知足常乐,学学五殿下多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四殿下您吶,就甭操那个心了。要是惹急了陛下,说不定将您送去边关镇守,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李梵还是不死心,“公公……”
“殿下呀!”太监总管那双眸子滴溜溜的转,才对李梵附耳来一句,“宗正大人本就不得圣心,如今人一死,陛下自然高兴。叫殿下进宫来,是为了敲打殿下不要动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昨日您去拜见宗正大人,陛下已经很不高兴了。今日,就当个警醒,日后做事可得小心谨慎着点吶。”
“只是如此吗?”李梵面色平静地说。
太监总管点头,“却是如此。”
“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提醒。”李梵也是识趣,对着他拱手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