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越来越小,低头说到最后直接听不见,悄悄抬头看一眼。
就见两位大家长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梵,许邡眼睛到处乱瞟,一会儿看李梵,一会儿看她,表情更是一言难尽啊。
“要是嫣儿不说,我真觉得皇子府遭了山匪洗劫。”
许邡噘嘴,叹息再叹息,“李阿巳,你到底是一家之主,你怎么会……好好好,这也正常。但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行行行,情理之中。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跳过这个话题吧。陛下召你进宫干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连顿宫里的山珍海味都没蹭上,跑侯府来吃大碗饭?!李阿巳,你有点子离谱了。”
“可别说了,陛下叫我进宫是敲打我,让我别对那个位置有任何心思。昨日,我去拜访宗正惹他不快,他今日直接言明。只有太子能继承大统,反正除了我和老三,谁都可以成为太子。总得来说,他觉得自己儿子多,不怕老三统统杀光,因为总有后来者。”
李梵低头扒拉两口饭,口齿含糊道:“他老早看不惯宗正,如今人没了,他自然高兴,本想借此让我背黑锅,但是没叫他找个合适的借口。本来是想去御膳房顺点好吃的,结果半道碰上皇后,我没胃口,觉得这御膳不吃也罢。”
沈萋听他说了这么一段,不由蹙眉。
至于真假,李梵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然不怀疑他会在其中掺假话。
因此深信不疑,正中李梵下怀,她说:“陛下是打定主意拘着你了?”
李梵嘴里塞满了饭菜,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沈萋心中惆怅,扭头去看身边坐着的云杉,“他就这样防着许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还不够。”
“阿巳就算不与他父子情深,但到底是他的孩子,他也能做得这样决绝。不愧是帝王家一脉相承的无情无义,可是苦了边关镇守的将士们。”云杉满面愁容,字字控诉。
许邡猜不懂二人的心思,说道:“嗐,他连生养自己的母亲都能痛下毒手,就更别说如今手握至高权力,主掌他人的生杀大权了。当然是看不顺眼,统统杀掉,一个不留。宗正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他既然担心丞相蚕食他的权力,那自然会有相应的对策解决。宗正之死只是一个警告,但死的人绝对不止于此。帝王一怒,浮尸万里,可不是空穴来风。”
“正是此理,皇后如今也是风头正盛,毕竟太子的头衔不会轻易易主。”李梵又添上两句,“估摸着最近宫中又要举办一次宫宴,届时拿我出来说事,免不了一顿奚落之词。回回都是这样,我都听倦了。”
尉迟嫣:“那,你今日撞见皇后,她不会说了让你得空带我进宫,给她过过眼吧?”
“嗯!你怎么知道?”李梵装傻充愣那是一套接着一套,但是演技太拙劣,尉迟嫣都懒得说他。
尉迟嫣:“……”哈哈哈,你猜为什么会知道呢?
你来之前,我们正好说了这件事情,哈哈哈。
但看这情形,李梵似乎是想瞒着二位长辈,许邡说了那么多,怕都是李梵想说的。
由此可见,二人的默契确实不一般。
“哎,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嫣儿了。”许邡跳出来,像是解围又不像是解围的,“我把嫣儿从尉迟府抢过来,让我娘和婶婶给她记在三叔名下,还刻了玉牒。只不过是表的,不能写族谱里。嫣儿也是同意,有玉牒就够了。如此说来,你俩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不是巧了吗?”
“啊?”
李梵这会儿不是装的了,他是真懵逼了。
他问:“你刚刚说啥?”
“给她记在三叔名下了……”
李梵:“不是这句,后一句。”
“表的不能写族谱里。”
李梵继续:“还在后面那句。”
“你俩不是一家人。”许邡说完,抿唇看他,“满意了吗?”
李梵:“……”
他沉默摇头,明确表示不满意。
两人还跟孩子一样喜欢斗嘴,沈萋听着也觉好笑,但还是得出言缓和二人两句,“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叫嫣儿看着笑话了。”
尉迟嫣尴尬。
尉迟嫣干笑。
尉迟嫣配合着沈萋,看二人小学鸡互啄,然后施施然来一句,“你俩,要不缓缓?”
“算了,你们暂时就别丢人现眼了。”云杉体贴入微,担心二人听不懂,直接了当地说。
许邡:“……”
李梵:“……”
“嘿嘿!”楼樯骑在院墙上看好戏,抱着已经吃空的大碗,龇着大牙看二人斗嘴跟看猴一样。
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去,这也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沈萋见他只抱着碗,好奇道:“阿巳不是让你去拿东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得沈萋问话,赶紧跳下墙头,落在凉亭不远处,然后起身快步走到凉亭边,压着声音说:“皇子府着火了,我去的时候,殿下的书房被烧了个精光。”
这悄悄话说得跟密谋什么大事一样,生怕旁人听去只言片语。
用尉迟嫣的话来说就是,偷感极重。
此话引得众人无语至极。
李梵更是因为他,丢脸丢出了新高度,咬牙切齿道:“楼樯,这种事情不是什么需要偷摸密谋的大事情,不用压着声音说话。你可以大声说!而且,皇子府着火……等等,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