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你在院里好好休息。”李梵将信笺又迭了迭,然后置于桌上放着的烛火中焚毁,扭脸看她,笑道:“听说,你见了姑姑,她应当是喜欢你的。只是,怎么就扯上了杀人的事情?死的那人的族姐是丞相长史的夫人,虽然形迹令人不齿,但到底是夏侯家的人。夏侯大人先前虽然追随姑姑,但今非昔比,他有了心仪的人选,难保不会翻脸。”
“此事我也是着了道。”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微抬眸子,盯着摇曳的烛火,微蹙眉头。
李梵不解,“什么意思?”
“正逢虞县尉告诉我虞嬷嬷和亓儿已死,他匆匆指了院子的方位就离开了。然后我也就顺理成章碰见了一位姓华的女先生,牵连出了姓裘的那人。他有意与我为难,适才姑姑正巧路过,立即出手将他一刀毙命。然后,听说虞县尉就带着县衙的官吏赶去他家,把他家给抄了。”
尉迟嫣侧目看他,“你回来的时候,可是瞧见了虞县尉的壮举。他究竟是以什么罪名带人去抄家的?”
李梵颔首,“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杀人。那户人在榆州城里是出了名的地头蛇,加上有京都的关系,县衙一众的官员都不敢动他。早些年的时候,他害死过几个农户家的女儿。成亲之后,更是毒害了他夫人的娘家人,成了个吃绝户的。他夫人也了不得,逼死过一两个请入府教授小公子学问的先生。以至于小的那个有样学样,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草菅人命。
陈县令到此处来得晚,这些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就等着朝廷来人。最后借着朝廷之人的手,将这户地头蛇铲除殆尽。”
“姑姑也是不担心,要是那姓夏侯的……”
李梵打断她,道:“此言差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顺应天理而已。况且夏侯大人这么多年都不能手握实权,他心中也是焦急,站去了姑姑身后。而姑姑平生对不喜这等墙头草行为,夏侯大人此举不耻,倒也是为了自己能够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遑论衷心,太过可笑了。”
“所以,姑姑此番回京都。”尉迟嫣恍然,“她会为你提拔忠心耿耿的官员,在朝廷之上做到与太子党处处作对。那陇南王应诏进京,估计是太子狗急跳墙,想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毕竟陇南王义弟死于京都一事非同小可,太子身下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啧,可惜了。”
“可惜什么?”
尉迟嫣遗憾道:“可惜没能亲眼看看姑姑是在朝堂上,如何怒怼那群不中用的草包。对了,丞相长史的位置,新提上来的官员是谁?”
“云师弟,你或许是见过的。”
“是我在尉迟府双手受伤的那一次?”她细细回想,“他骂人阴阳怪气,还挺难听的。”
李梵:“……”
李梵悠悠道:“小六如今稳坐大司农之位,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羽林中郎将的位置,叫一个绣衣的兄弟顶上了。其他位置,不是那么好让自己的人顶上去,只能等姑姑回京都,亲自上奏荐官。”“也是,陛下如今还得倚仗姑姑,否则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派人刺杀。”
尉迟嫣顿了片刻,继续道:“但是,话说回来。啧,你怎么对京都的消息如此灵通?他仨给你开后门,什么事儿都告诉你?”
“不是……”
“不是,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京都的消息?”她心中郁闷不已,嘀咕道:“难道是也开了金手指,重开回来了。这概率也不可能这么大吧,各个都重开,然后地球爆炸,大家一起嘎。完全不符合逻辑,开金手指也不可能这么废吧!开了跟没开一样,纯纯回来再找一遍死的。”
李梵听她嘀嘀咕咕个不停,越说越偏向离谱,忍不住出声问道:“呃,绣衣统领养了几只游隼,专门用来送信的。我只是早一些收到信笺而已,并没有你说什么那什么金手指银手指的”
“哦,是这样吗?”
李梵点头,“你应该见过的,上次他还用游隼给你送过小舅舅生还与否的急信。”
“嘶,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
尉迟嫣终于是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上次被游隼吓得躺地上装死的记忆。瞬间,她的脚指头又开始动工了。
但她绝不认输,似是想起了什么,强硬地岔开话题,“对了,上次京郊一别,楼樯居然叫沛儿妹妹。我一直想问你这件事情,但时时都被耽误,如今可算是有机会问出口了。他不是十四岁吗?”
“他都快十七了。”李梵诧异,“才十四岁这话,他自己告诉你的?”
“昂!他二大爷的,又被骗了!”
“绣衣前辈将他教得鬼精鬼精的,怎么可能轻易将年岁告诉给你。”李梵失笑,“他虽然看着憨厚老实,实则一点也不憨厚,一点也不老实。”
“啧!既然如此,我要将他编入我的惊世之作中。”她奋发图强道:“叫他鬼精鬼精的样子让后世之人都看见,让他们抨击他。还有你,通通写上,都给后人抨击个体无完肤。”
李梵霎时面露为难,迟疑道:“…能,不被抨击吗?”
他模样太过真挚,尉迟嫣一时也看不出这是不是他的伪装,但那颗心疼男人的心又隐隐做乱。
“啧,王爷说得对。”她长叹息,认真道。
李梵眉头一跳,好奇道:“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