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表情一言难尽,“倒也不必这样盯着。”
城外的修建进度也快,倒也不用李梵时时盯着,只是他为做表率,时常跟随陈县令去瞧瞧,顺便搭把手帮帮忙。
既然已经被楚辕叫了回来,再赶过去也是麻烦事,不若快步先回了院子,理清密信上是何要事再说。
二人快步穿过小巷,拐进了院子,待李梵将密信展开,细细看了两眼之后,就此将信笺放于石桌上。
尉迟嫣侧目瞥去,看了个大致内容。
无非就是陛下病重,缠绵病榻之间,看见了两党相争。倏然想起这个没被他派来暗杀的刺客弄死的儿子,想要他回去主持公道。
最后几句话里话外,都表明太子暴虐,有意废黜。
当初的话一语成谶,尉迟嫣倒是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事来得如此之快。
算算日子,二人离开京都还不足一月,皇帝就已经倒了。
要不过来人说皇帝蠢笨,尉迟嫣原先是不相信。如今想来,却是真理。
实在是太蠢了!
本意是想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结果到头来,他不是渔人,只是个旁观被殃及的小虾米。
他怎么每做一件事情之后,都要后悔上十天半月,然后归于平静。
等着酿成惨祸之后,又悔不当初,半夜狂甩耳光,痛斥自己鬼迷心窍。当真是鬼迷了心窍,不知所以。
“如今快三月中了,嫣儿。”李梵叹息,温声细语道:“你说过的话已经一一应验,陛下要我回去率万民意愿废黜太子,然后携领旧部扶持老七上位,与李濯分庭抗礼。”
尉迟嫣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许家旧部忠心耿耿,他自然觉得你不敢有篡位的念头。要你回去辅佐老七,不过是想着让这个国家与他一同覆灭罢了。他恨先皇手段残忍,可他也将先皇的残忍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先前我觉得,就此让这个国家覆灭倒也可行。但如今我看着百姓丰衣足食,听着孩童朗朗书声,心中有了感慨。”
李梵侧目望着她,笑容温柔地说:“我想竭尽全力,救一救它。”
“……那便救吧。”尉迟嫣先是语噎,到底还是喟叹一声。
……
回京都一事,确实焦急。
顾不上仔细收拾,临近戌时,一行人便辞别了陈县令,由北门处骑马趁夜色离开了榆州城。
比起来的时候,返程的路途倒是顺畅了许多。中途在驿站歇脚补给的时候,偶尔听见驿站的官员闲扯几句京都的事情。
众人只是竖着耳朵倾听一会儿,随后放了银子立马走人。
一路快马加鞭,生生缩短了大半日程。
而就在抵达京都那日,李蹇和李濯都得到了李梵刻意放出的消息。二人早早的就在京都北城门口等候,迎接李梵离京一月归来,打算为他接风洗尘。
“二哥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来这儿等老四啊?”李濯调侃道:“怎么不在父皇身边侍奉啊?啊,我差点忘记了,丽娘娘被幽禁宫中。无事的时候,她可以代为侍奉。”
李蹇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轻嗤道:“李濯,你如今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你以为丞相害许家如此,李梵会撇开与他的恩怨毫无顾忌的帮你?”
“帮与不帮,我自有定夺,就不劳烦二哥费心了。这话说到底,我又没害过他,即便他要动手除人,我自当竭力帮他。”
李濯笑道:“就是不知道,二哥在京郊驿站闯下的弥天大祸,要如何收场?先是逼死陇南王义弟,后在京郊驿站埋伏杀手,杀了母族的宗亲,致生母幽闭深宫。这无论如何,都是我们兄弟几个比不上的,二哥当真是好厉害的手段。”
“哼,李濯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
李濯耸耸肩,“怎么会是我的手笔呢?我的好二哥,你应该猜测,这是父皇的手笔才对。”
他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好整以暇道:“父皇册封你为太子,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即将大权在握了吧?此理太过可笑了,他自己做皇帝都没做够,怎么会想着传位给你。没看见他如今日日吃药,却依旧不见起色吗?大势已去,也该退位让贤了。”
“李濯,你说这番话,实在是大逆不道!”
他失笑,“二哥何必说我,你给他下毒的时候,可没见一点心慈手软。我不过就是失言几句罢了,无伤大雅。”
“李濯!你怎可胡说八道?!”
李濯侧脸看他,面上染了几分认真的神色,低声道:“这不是你一贯的手段吗?像模像样的,跟你娘学了个十成十!先是老四的生母,再就是我娘,毒得疯魔不成样子,叫陛下抓了现行之后,直接一杯毒酒赐死。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母子俩一贯的下作手段吗?
不过,既然老四回来了,那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陛下已经密信告诉他,要他回来携万民意愿废黜你,辅佐老七上位,再与我分庭抗礼。
李蹇啊李蹇,老四这招以退为进,可比你鲁莽行事聪明多了!狮子大开口想要削了陇南王的权利,你怎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有多大?还是说,你们夏侯一族的脑子都一个样,先有临时反水墙头草的御史大夫,后有你这蠢笨如猪的太子。
由此可见,你们活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