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旋身穿鞋下了床,想要去开窗透透气。只是刚走到窗边,就听见有人在隔壁的茶间说话,下意识去附耳倾听片刻。
“刚接到消息,京都兵变,嫣师妹为四殿下镇守后方,借了执金吾袁大人的五千士兵,死守北城门。”景琯语重心长道。
觉缘纳罕,“那丫头竟是这样勇猛的?”
“听说姑娘向陇南王借了两万援军,已经快抵达京都。说不定,能一鼓作气反扑了叛军的气焰!”楼樯还是挺乐观的。
景琯忧心忡忡,“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嫣师妹。四殿下被围困宫中,大人物肯定都事先去救他。若是嫣师妹落入险境,谁赶得过去救她?何况,北城门一战刀剑无眼,万一她有个好歹……”
楼樯豁然蹭得起身,急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现在已经快到寅时末了,五千士兵最多只能拖上一个时辰。我们得赶在姑娘踏上战场之前抵达,以免结果无法预料!”
觉缘也是思忖片刻后,一拍大腿,道:“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
说罢,三人准备即刻动身之际,茶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尉迟姝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站在门口,长发杂乱无章地披散在肩头。
她眼眶泛着红,眼睛直勾勾看着屋里的三人,掷地有声道:“我也要随你们一同去,我也要去救嫣儿!”
楼樯看看她,转头去看景琯和觉缘,就等着指挥。
觉缘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是将目光瞥向了景琯。
景琯接收二人的目光,瞥她一眼,心里计较了一番,松口答应:“好,我们立即出发!”
一刻钟之后,四人趁夜出发,一人一匹快马加鞭往京都而去。
轰隆隆——
“殿下,叛军已兵临城下,我们的箭矢都用光了!”
将领急报而来,尉迟嫣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再无他法,只能就此拼尽全力放手一搏了。
“即刻开城门,应战!”
登时战鼓号角声齐响,大大鼓舞士气。
北城门大开,几千士兵踏上战场,为未来的明君冲锋陷阵。
豁然混入几个身骑白马的将士,策马而来,直逼到阵前。
尉迟嫣就在其中,她麻利抽刀,举着对上叛军的方向,吶喊道:“奉君旨意,诛杀叛军,杀!!!”
杀——!!!
随即,两方陷入混战,浴血厮杀。
尉迟嫣在马背上,免不了被拿着长戟的叛军所针对,见她冲锋陷阵尤为勇猛,一时间都向她靠拢攻去。
即便长刀在手,对上长戟还是稍稍逊色了许多。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夺了一方长戟,弃了长刀。
得了称手的兵器,霎时想起了冷兵器上的俗语: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执长戟,她双腿猛地夹紧马腹,如同利箭迸发,一头扎进叛军之中,以长戟借力利落挑飞围上来砍杀的叛。然后猛地拉紧缰绳,致使马匹吃痛猛地扬起前蹄,又是踢飞了几个不长眼的。
剎那间,一道惊雷炸响,闪电又是扯亮了半边天。
“弓箭手准备!”
借着亮起的那一瞬间,尉迟嫣闻声看清离此甚远的草丛树木中,蹲守了数名拉满弓箭的叛军,箭尖的寒光刺眼!
她登时心中大骇,猛地回头去看因为自己一时糊涂,下令出城迎战带出的所有守城士兵。
尉迟嫣目眦尽裂,声嘶力竭地吶喊:“快撤回去,快撤!!!”
眼看着士兵们反应迅猛,已经往后撤去。她高悬的心才堪堪放下,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强烈的杀气逼近,只在余光之中瞥见一支冒着寒光的箭矢,迅速朝她飞旋而来。
“殿下!!!”
辨不清是何处传来的声音,她只觉身子猛地一轻,右胸钝痛间,忽地腾空而起朝后飞去。
嘭的一声砸落在地,尉迟嫣顿感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摔得生疼,喉间迅速涌上一股腥甜,自口中咳呛而出。
可见那一箭力道之大,直直射穿她的右胸,连带着人也一并被带落了马,重摔在地上。
也是只在那瞬息之间,闪电再次扯亮了无边的夜幕,顷刻间万箭齐发。
也许是摔得太重太疼,她此刻双耳嗡鸣,眼前阵阵发黑,即便有骤然亮起的闪电,也看不见任何正冲她迎面射来的箭矢。
“嫣师妹!!!”
以至于,她错过了景琯最后的呼喊。
滴答——滴答——
手背上突然滴落了些温热的东西,尉迟嫣努力眨了眨眼,才从灰蒙蒙的一片里找回一点光亮。
“咳咳……咳呕……”
吐尽喉间的淤血之后,她努力忍着身上的剧痛,双手撑地起身。却在坐起身的那一瞬间,察觉到自己的肩甲似乎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心中骤然一慌,耳边突然响起不知道是谁的粗重呼吸声,她试探开口,“玄……”
堪堪吐出一个字,闪电骤起,让她清楚的看见挡在她身前的人是谁。
“景师兄!”
一支锋利的箭矢直直射穿了他的咽喉,锋利的箭尖正是刚刚尉迟嫣肩甲所撞上的东西,其后背还扎着七八支利箭。
景琯单手拄着长刀置地,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头低垂着已经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