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哥的伤还没好,他一直陪娘守灵,我……”沛儿说着说着,咽喉痉挛,一时就说不出什么话了。
好一会缓过劲儿,她吸了吸鼻子,愧疚道:“都怪我,大哥,对不起……”
“怪你做什么?”青龙眼眶还是红的,垂眸看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声说:“去找娘说说,我去劝劝殿下。”
“好。”
她抬手擦了擦脸,转身就往院外走。
青龙看着她出了院子,才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看屋里坐着的人,迈步进屋。
“殿下。”
李梵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尉迟嫣的脸和手,宛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到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头也不回的小声说:“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已经午时了,该吃饭了。”
李梵:“我不饿,你们吃吧。”
“殿下,您已经快三天没吃饭了,上次吃饭还是韩太傅盯着您吃的。”青龙轻瞥榻上的人一眼,“若是姑娘醒过来,瞧见你又瘦了,怕是又要心疼难受。”
“她……要回家了。”他低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
青龙没听清,问道:“什么?”
“没什么。”他将帕子放回铜盆里,定定看着尉迟嫣好多眼,才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缓缓起身。
“我进宫一趟,你们先吃饭,不必等我。”
就这样垂眸避开了青龙的视线,脚步直往外走,没有丝毫停顿。
青龙见他走了,赶紧迈步去追,说什么都要他在府上吃了饭,再进宫处理兵变留下的烂摊子。
二人先后出了屋子,全然没有注意到榻上的人指节微动,似乎有了转醒的迹象。
结果不尽人意,青龙留不住李梵,只能任由他打马离去,心中急切却无可奈何。
一路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李梵下马的时候,眼睛还泛红了一圈,鼻尖也是红的,像是刚刚在马背上哭过。
他扯着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然后,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步行进宫。
御书房里,好些大臣已经等待了许久,但言语间没有丝毫不敬之处。
“韩大人,已经快小半个月了,殿下还是没有松口吗?”
韩太傅长叹息,摇摇头。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我等已经上奏数日,殿下迟迟不表态,岂不是让外邦叫嚣,看轻了我大聿!”
韩太傅:“经此一遭,京都巨变。长公主还在边关打仗,嫣夫人还在病中,许大人多次劝说也是焦头烂额。殿下如今定然是想着等边关安定再说,诸位的意思,我都知道。朝廷官员骤减,殿下还一直不愿继位,若是此事传至外邦,定会让大聿内外人心惶惶。可……”
“皇室如今只剩殿下一人,若说殿下担心他人非议,那大可放心。我等必然号召百姓,奉以万民请愿,拜请殿下即位。”
韩太傅为难,“殿下此前已经在打听皇室宗亲其他活下来的血脉,只可惜李长泾做得太绝,幸得一襁褓的婴孩被人带着逃出生天,倒也算勉强。”
“尚在襁褓的婴孩!”
“这若是册立为帝,如何能劝服天下人?”
“是啊,家国大事岂是儿戏!”
“不行,殿下不可意气用事,我得去找他好好说叨说叨。”
“云大人……”
吱呀一声响,书房内霎时一片寂静,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就见李梵一人立在门前,还是那一身素色衣衫,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看他们。
随后,抬步迈进书房,一步一步走得极为沉重。
韩太傅当即迎上前去,“殿下,即位一事,不可再耽……”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梵就已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就那么无悲无喜地跪在诸位大臣面前,没有一丝犹豫。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韩太傅陡然一惊,说着就要伸手去扶他起身。
李梵抬手,示意他不要上前,然后抬眸看他,紧咬着后槽牙,隐忍道:“太傅,我有错。”
说罢,他猛地俯身一拜,然后立即直起身子,看着诸位大臣,郑重道:“我李梵,因为顾及兄弟情谊,心慈手软,招致如此祸端,是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日进宫,特地来向诸位大人请罪。”
“殿下何罪之有?!”
“殿下快快起来,这是我等万万受不起的!”
“殿下……”
“我自述其罪有三。”李梵拱手再度俯身叩拜,而后起身陈述。
“罪责一,未能在兄弟内斗时站出来,阻止手足相残。罪责二,未能及时察觉李长泾居心叵测,招致如此祸端。罪责三,我生性愚钝,畏手畏脚,以致京都遭此劫难,酿成大祸。”
突得,他再一次叩拜后起身,掷地有声道:“至此,我自知无颜面对先祖,自请废黜皇子之位,贬为庶人。请诸位大人准许,让我等夫人将伤病养好之后,再离京往边关而去,至此再不踏入京都。”
“殿下,不可啊!”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殿下,您保住了京都乃至大聿的百姓,何罪之有!”
“殿下……”
“殿下啊!”韩太傅剎那间痛心疾首,不顾他执拗地阻拦,伸手去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