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举办画展的画家,就是霍以辞。
他以为是霍闻泽的某个亲戚,也没再追问。现在看来,霍闻泽知道霍以辞这个人格存在,并且在关注对方的情况。
那霍以辞认识霍闻泽吗?
看他盯着自己的名片,霍以辞开口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奚迟不动声色地把名片装进口袋,先问了别的问题,“你知道送我花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霍以辞饶有兴味地告诉他,“我早上下楼,发现门口有一个信封,里面是一迭钱,一张印着你名字地址的纸条,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订花的。”
着实神秘得令人毫无头绪。
“你有没有看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霍以辞突然问。
“看过。”
奚迟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他明白了霍以辞的意思。
他大学的时候总是泡在图书馆,除了看专业书籍之外,偶尔也翻看书架上的闲书。
这本书所写的极致疯狂的暗恋,说实话他至今都不能理解。
仅仅是十三岁时的惊鸿一瞥,就能使少女用短暂的一生爱慕一个男人,她在黑暗中呼吸着他的一切,他却到最后也不知道她是谁。
她所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他每年生日的时候,在他房间的蓝色花瓶里插一支白玫瑰。
雨越下越大,敲在头顶的伞面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
奚迟捧着手中的花束,墨色的眼眸像雨雾般清冷,说道:“我始终为你而紧张,为你而颤抖,可是你对此毫无感觉。就像你口袋里装了怀表,你对它紧绷的发条没有感觉一样。这根发条在暗中耐心地为你数着你的钟点,计算着你的时间,以它听不见的心跳陪着你东奔西走,而你在它那滴答不停的几万秒当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1]
他也没想到自己记得这么清楚,大概是“好学生”的基因被触发,居然背了出来。
霍以辞会心地一笑:“这就是我制作它的灵感,白玫瑰与蓝鸢尾,纯洁而绝望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斯蒂芬·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第19章 命运之神
送花者的模样,在奚迟的脑海里呼之欲出。
那人在留下信封时的表情,大概和昨夜潜入停电的病区时一样,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他更加确定,这个人格在故意引领其他人格跟他见面,简直像恶作剧一般。
他的呼吸像被扯了一下,潮湿的空气钻进他的鼻息,隐约带着泥土和树木的腥味。
霍以辞看了一眼四周的雨帘,提议道,“雨下大了,我和你一起走回去吧?”
“好。”奚迟点头。
他们撑一把伞并排走着,加上奚迟怀里抱的花束,迎面而来的路人不少侧目打量着他们。
这时他才注意到,霍以辞手中的伞一直向他这一侧倾斜着,但又与他保持了礼貌的距离,所以他从刚才就没淋到雨,而霍以辞的肩膀都湿了,风衣上洇开了一大片深色水渍。
明明他们才刚认识不到十分钟,他想,这个人对所有顾客都这样绅士么?
奚迟不动声色地稍微向他那边靠拢了一些。
霍以辞察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眼底泛起笑意,开口问道:“你是神经外科的医生?”
“对。”奚迟想他估计是刚才看到了自己的胸牌。
“真厉害。”霍以辞赞叹道,“在大脑上动手术,你一定是个很细心的人。”
奚迟神色微顿,目光扫到路边树上的叶片:“我在生活上,其实挺迟钝的。”
否则现在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重新认识自己的前男友。
霍以辞弯起眼睛:“迟钝的人都比较幸福,察觉不到,就不用承担这份暗恋的重量,现在我是提醒你的罪人了。”
他们的步伐绝对算不上快,尤其是在人们行色匆匆的医院里,显得格格不入。
奚迟是有意放缓的,等走到外科楼下,他跟霍以辞今天的萍水相逢也就结束了,他不能就这么失去这条线索。
他脑海中尽力思索着,可是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实在没有跟人搭讪之类的经验,更不要说技巧了。
终于,霍闻泽撑着伞把他送到了屋檐下,挥手跟他告别。
奚迟手指碾过口袋里的名片,不太自在地望向他的眼睛,开口道:“如果我回去想了解鲜花的保存方法,可以打你的电话么?”
太刻意了,他说完后有点懊恼地心想。
但霍以辞眼神里没有显露出一丝诧异,很快微笑道:“当然可以。”
奚迟立即带着耳根的热度,跟他告别准备上楼。
“奚先生。”
身后突然传来霍以辞的声音,奚迟转身看到他拿着手机,目光温润而真诚。
“不如我加你的微信吧,可以直接发给你。”
“好啊。”
奚迟也拿出手机,因为不常加人好友,打开二维码时,还不小心打开成了付款码。
霍以辞眼里含着笑看他迅速地关掉界面,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递给自己。
他默默把工作室账号切换成个人微信,才扫了码。
奚迟拿着花回到科室后,立刻被同事发现了。
“哇真好看,病人送的?”
“怎么可能,”另一个同事先说了,“这精致程度,一看就不是医院外面随便买的,有情况哦~”
奚迟还没解释,一个护士注意到包装的丝带:“这花是 kilig garden 的呀!他家走高端路线的,老板可佛系了,一天就做一束花,订单都排到了两个月以后,谁让它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