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任何一个医生,都是毁灭性的损失,无论在其他方面有多富足,兜里的笔小于三支,就会很没有安全感。
奚迟又确认了一遍白大褂前的胸牌,问同在男更衣室的高昊:“你拿我笔了么?”
“没啊。”高昊艰难地扣上肚子前面的白大褂纽扣,捂住兜,“别打我注意啊,昨天又丢两根,就剩这一根了。”
奚迟眉头微拧,主要是里面有一支他用了三年的钢笔,是之前霍闻泽送的,他已经用习惯了。
“不会是哪个暗恋你的小护士吧?”高昊嘿嘿一笑,“拿走感受一下我们奚医生的温度什么的。”
奚迟用“你好变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坐在办公桌前,他准备再搜寻一下,拉开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
瞬间,娇嫩欲滴的红玫瑰从抽屉里涌现出来,占满了他整个视野。
高昊探个头凑过来,瞪圆了眼:“我靠……一柜子的花啊!这么有情调!”
奚迟也愣住了,又拉开下面的抽屉,同样被塞满了玫瑰,散发着甜甜的清香……第三个抽屉也是。
“天哪!”安妍也被吸引过来,“我说一大早进来这么香是怎么回事呢,师弟你再看看别处?”
奚迟怔怔站起来,上前打开了靠墙放着的立柜,像魔法一样,各种颜色品种的鲜花,在足有一人高的柜子里争相绽放,因为装得太满甚至有几束擦过他的衣角落在地上。
他被馥郁的花香撞得头有点晕,木然地打开其余三扇柜门,也是一模一样的光景。
布局可以说是毫无设计感,只是把所有美好尽可能地一股脑塞进来而已,即使这样,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太浪漫了……”安妍倒吸一口气,“我都没见过这么多花。”
高昊也止不住感慨:“这简直是把花店搬空了,怎么运进来的啊?”
“不对啊!”听到他的话,安妍猛然变了脸色,“这个办公室现在不是只有咱们仨有钥匙吗?我昨晚走的时候锁门了呀。”
高昊的表情也变得诡异起来:“是啊,不会就是你干的吧?你一直没找男朋友是不是暗恋你师弟多年,在沉默中变态了。”
“我还说是你呢,高日天!你老对奚迟勾肩搭背,腻腻歪歪的,我算明白了,你真是变态到令人恐惧!”安妍一脸嫌弃地退后一步。
奚迟的心跳咚咚跳着,他想他很清楚这么干的人是谁了。
在背后两个人的互相指控中,他又回到办公桌前,拿出钥匙插进右侧一个上锁的抽屉,拧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精致的黑色盒子,里面铺了花瓣,中央是一支钢笔,暗红色与玫瑰金相配的笔身。奚迟将笔帽打开,看见金属笔尖上雕刻着一朵玫瑰花,墨水流过的中缝正是花茎。
正在吵架的两个人又凑过来。
安妍惊喜道:“这是限量款诶,我一直想买的,这人有点品味嘛,那看来不是高昊了。”
奚迟握着笔,有些被气得想笑。那个人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他不得不用这根笔吗?
简直是疯子,不可理喻。
“你最近没认识奇怪的人吧?知道是谁送的吗?”高昊露出老父亲般的担忧之色。
安妍也附和道:“是有点吓人,你还好吧?”
奚迟缓缓点了下头:“大概知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让我挑几束花就当赔罪咯。”安妍看见他眼中的愧疚,拍了拍他的肩,“你有数就行,哎呀,这个人应该不是上次那个弟弟吧?牛哇师弟!”
奚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移开视线,把钢笔又塞回柜子里。
他必须快点找出这个人格,他咬着牙想,起码不能影响到自己身边的人。
下午的时候,奚迟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他没想到丁立森会发消息给他,从上次陷害他被曝光后,丁立森匆匆办理了离职手续就销声匿迹了。
这个时候,丁立森却约他喝咖啡,让人觉得古怪。
但丁立森解释是和病人相关的事,约的又是医院附近商圈的一家连锁咖啡厅,他就同意了。
奚迟到的时候,丁立森已经坐在窗边的位置等他,面前放着一杯冰美式。
丁立森胡子拉碴的,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冲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去吧台自己点吧,免得你担心我会害你。”
奚迟对他这种说话方式习以为然,转身去点了杯拿铁。
他确实有点担心,但不是担心他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丁立森的。
现在那个人格还在外面游荡,可能随时会做出什么,他根本无法预测。
奚迟坐下后,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
丁立森推了一下往下滑的眼镜,也并未寒暄,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册子给他。
“这里面都是我主管的患者,我走以后……估计要拜托你接诊了。”
奚迟翻看了一下,里面记录得很细致,大多数都是脑部恶性肿瘤术后发现转移的病人。这些人,生命可能只剩下了几年甚至几个月,因此每一次复查都非常重要。
奚迟十分干脆地把本子收起来:“好。”
”谢谢。”丁立森罕见地跟他道了个谢,“我就通知他们以后找奚医生了。”
两人都喝了一口咖啡,看起来再也没什么话可说。
奚迟准备起身告辞,丁立森忽然苍白地笑了下:“我本来以为你会指责我几句,或者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我。”
没想到还是往常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没必要。”奚迟面无波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