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眉心紧锁地开口:“他一定有想要的东西,这样将监控视频转播,大概率是在等你叔叔对着镜头说出什么信息。”
“那他还他妈的在磨蹭什么?就算是要他所有的钱也得给啊!命都要没了。”周雷急得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奚迟一直在旁边一言未发,然而后背已经被渗出的冷汗浸湿,心率快到额侧的血管在突突地跳。
霍忱,他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名字。
不可以,固然仇人可恨,可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啊。
虽然霍忱不可能听到他的话,他仍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霍野此时也注意到了他状态不对,连忙走到他旁边握住了他的手,摸到他掌心渗出的汗。
“怎么了?”他看着奚迟的眼睛问。
奚迟眼睫紧张地扇动了两下,望着对方那双深琥珀色的瞳仁,里面盛满了炽热的关切,暖煦的体温从他手心蔓延开。
他心里绷紧的弦稍微松了一分,唇线紧抿,摇了摇头。
霍野还是很担心,他猜测奚迟会不会有相关不愉快的经历,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你不要看了,去旁边房间休息吧。”他放缓了语气说。
“我没事。”奚迟马上道。
就在此时,电视里忽然发出了声音。
监控里的男人终于抬起头,双目通红,嘴唇发颤地开口,声音通过脖子上的扩音器传到了教堂的每个角落。
“赵总,救救我……我也被逼得没办法了……”
屏幕前周雷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求赵鹏升!”
其他几个人都沉默了,视频估计是通过山庄的区域网络传送的,那赵鹏升又怎么可能看得到呢?
慈善酒会的现场,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赵鹏升在人群的簇拥中红光满面,搂着身旁年轻的姑娘。
仿佛险些失去儿子,对他来说只是已经越过的阵痛。
大厅中灯光渐渐暗下来,人们都落了座,等待着慈善拍卖活动的开始。
突然间,光线聚焦的展台上,荧幕闪烁了一下,并没有播放展品的资料,反而放起了一段奇怪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的中年男人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赵总,救救我……”
全场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有细心的人已经发现右上角的时间好像是实时的。
晚宴现场的几个摄像师也僵住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拍。
坐在第一排的赵鹏升倏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他的属下立刻迎上来问怎么办。
赵鹏升脸色凝重,言简意赅地交代道:“把度假山庄的所有电源切断。”
下属的脸色一变,这意思就是彻底不管了,让那人自生自灭,但他此时只能按吩咐去通知。
宴会厅的屏幕也很快恢复了正常,开始展示起高雅的珠宝,主持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赵鹏升,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赵鹏升嘴角再次挂上微笑,冲他缓缓点了点头。
再靠后面的几排,周秘书西装下脊背绷起,放在腿上的双手仍然紧张地交握着。
如同他所料,百公里之外的度假山庄依然灯火通明,供电并没有受到影响。
电视机里穿出急促的滴滴声,十分刺耳,提示着时间只剩下了十分钟。
画面中央的男人也像被按下了开关似的,激烈地发抖,屏幕外的几个人都沉默着,房间里只剩下忐忑的呼吸声。
“九零年,我还在夜总会里当打手,赵鹏升找到了我。”男人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开始说话,语调急促而僵硬。
慈善晚会上,主持人倾情介绍着这颗宝石的绝无仅有之处,隔着玻璃盒,它散发着比繁星还闪耀的光芒。
一个突兀的声音猛然插了进来,似乎是从音响中钻出的。
“赵鹏升当年也只是个小老板,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干,他有个不挣钱的破工厂,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我后来才知道他要开的是赌场,我跟其他几个兄弟盯着这个地方,生意越做越大,慢慢他好像不满足这样了,开始把这地方当一个中转站,他有朋友在危险的时候,会把‘货’存在这。”
倒计时还在不断缩短着。
跪着的男人咬咬牙,接着说:“不止这些,他们还在这个地方组织卖淫,那些女孩好多都是农村来打工,被连蒙带骗拉过来的。”
“还有,因为这里偏僻,又临山临水,如果谁惹了他就被拉过来……我有个兄弟,当年就是我从山上推下去的,装成从山上失足掉下去。”
宴会厅中一片寂静,只有发抖的男声不断讲述着。
无数道视线汇聚在赵鹏升的背影上,赵鹏升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跟时间赛跑,那个男声越讲越快。
“这样他很快就发了大财,他很贼,后面就不直接跟我们接触了,看见他那些朋友有人落网,他就彻底不干了,把别人推出去顶罪,自己摘得干净,风风光光地当大老板。”
酒店房间里,几个人听着,心底都升起一股难以平息的愤慨,连周雷都捏紧了拳头。
奚迟心想,在那个监控系统和法医鉴定尚欠成熟的年代,赵鹏升之流的确可能通过这些肮脏的行当积累资本,在风声收紧时抽身,享受荣华富贵。
包括替他动手的人,也在好好活着。
真是令人作呕,尤其是他想到小时候的霍闻泽,曾被绑到这种龌龊的地方,不知道是怎么才逃了出来。
尖锐的滴滴声再次响起,表示时间只有五分钟。
教堂中央的男人彻底慌了,浑身抖成了筛子,左右环顾着空荡的室内:“我已经都说了!我说完了!求求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