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抬头用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望着他,目光澄净,他忽然故意弯起唇角,眸中勾着一丝暗光:“那你看我像坏人么?”
恬恬紧张地眨了眨眼, 轻轻点了下头,又立马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像,你打败坏人救了我,肯定是超好的好人,而且我哥哥怎么可能喜欢坏人呢?”
霍忱轻笑了一声,目光转向前方,凝在眉间的阴戾散开来,继续往前走了。
恬恬像个小秤砣扯着他,更用力地拍马屁:“你刚才揍他的时候超帅的,就像电视剧里的英雄一样!”
走出了小巷子,眼前视线一下开阔明亮多了。
恬恬松了一口气,旁边蛋糕店新烤好的蛋糕出了炉,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飘,闻得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她扯了扯霍忱的衣角,小声地说:“嫂子……我好饿。”
霍忱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现在是要我带你吃饭么?”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用看奇怪生物的目光看她,她解释:“我吃早饭已经过了半天了,吃一块蛋糕就行。”
“如果是巧克力味就更好了。”她想起来又补充道。
霍忱的表情里写满了“好麻烦”,准备冷着脸拒绝,又对上她期待的眼神。
虽然方思恬跟奚迟是同母异父,但从长相上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妹,尤其是眉眼。
小女孩一双眼睛黑得纯净,湖泊一样,长长的睫毛扇起了晨雾。
就好像小时候的奚迟越过时间看着他一样。
霍忱抿起唇,带着她走进旁边的蛋糕店,站在橱窗前面。
“给你一分钟挑完。”
恬恬立刻盯着橱窗仔细选起来,皱着鼻子很犯难的样子,最后也没选出来。
霍忱只能不耐烦地说:“巧克力味的一样拿一个。”
恬恬眼睛刷地亮起来,美滋滋地提了一袋子,开心地说:“我带回去和我哥一起吃。”
说到这,她终于想起了什么,扁着嘴道:“完了,他们现在肯定在找我,我回去会被打死的,以后肯定再也不许我自己出去玩,也没有零花钱了……”
“嗯。”霍忱无情地肯定。
恬恬看他一点安慰的意思也没有,把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啃了一口手里的巧克力甜甜圈。
霍忱看着她:“你哥还从来没这么慌过。”
小女孩愣了一下,放下甜甜圈,吸着鼻子:“那我要马上回去。”
霍忱带她出了门,往前走了一段,弯下腰给她指路:“看见前面那个天桥了么?走过去,到马路对面,再向前直走一百步,有个派出所,进去让警察给你妈妈打电话。”
交代完他又语气冷硬地问:“你能听懂么?”
“当然,我也没那么傻,我记住了。”恬恬点点头,“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霍忱盯着她的眼睛:“不要跟任何人说你今天遇到了我。”
“为什么啊?”恬恬不懂。
“记住就行。”霍忱加重了语气,“否则你哥哥永远讨厌你。”
这对于小女孩实在是最重的诅咒了,她马上捂住了嘴巴。
“走吧。”霍忱淡淡地说。
恬恬眨了眨眼,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他,霍忱整个人僵了下。
穿着羊羔毛外套的小朋友软乎乎,仰起脸乖巧地说:“妈妈说一家人也要道谢,谢谢你救我。”
霍忱脸色冻住,如临大敌地伸出一根手指,按着她的脑门把她推远。
最后小女孩自己抱着一袋子蛋糕走了,旧城区的路上行人不太多,小摊贩在路边用方言叫卖着,偶尔有学生骑自行车经过。
男人在后面相隔很远的距离缓缓走着,一边在心里嫌弃她走太慢,他的身影夹杂在路人里并没有什么特殊,即使刻意去观察,也不会认为他在跟踪谁。
连步伐轻快的小女孩本人,都察觉不到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在人群中隐匿地观察着她的动向,直到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警察局门口。
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擅长的事。
恬恬被送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三个都在,终于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又不敢上前怕挨打。
方琴立即冲上去,看到女儿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泪流满面地抱住了她,何俊良也流着泪把妻女搂进了怀里。
奚迟站在一旁捏着酸涩的眉心,突然被恬恬一头扎进了怀里,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衣服上,他也不嫌弃脏,把小女孩搂过来拍着她的背。
虽然他一直在抗拒,甚至刻意减少和他们接触,但出了这件事,他才发觉自己早已把对方当成了最珍贵的亲人。
恬恬并不能说明白自己是如何逃脱的,大家觉得可能是受到刺激吓坏了,一时也没有追问。
奚迟作为家属去确认犯人,看到了他被抓获时现场的照片,那人像一块垃圾一样被丢在墙角,捂着肚子动不了,从青紫肿胀的脸上也能看出表情极度恐惧。
一把小刀贴着他的脖子,穿过他的衣领把人钉在了身后木头架子上,然而犯人身上并没有发现刀伤。
大家都很不解,制服犯人的人看起来非常痛恨对方,但留下这把刀是什么用意?甚至让人觉得是在满足某种仪式感。
方琴夫妇对谁救了自己女儿毫无头绪,警察又去询问奚迟。
奚迟翻看着这几张照片,其中有那把刀作为证物的特写,看起来像旅游景点售卖的藏刀,看起来有些年数了,银质刀柄上的花纹已经泛黑,镶嵌的玉石也缺了一块。
他垂眸端详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
终于回到家后,他们一起吃了顿祥和的晚饭,方琴夫妇心有余悸地跟恬恬讲了很多道理,恬恬也听话地保证以后什么都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