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素海(景隆帝)不是个东西!他为了讨好重明,看不得我们唱那些歌颂家国的戏,然后——”
她寻到墙角一只有些陈旧却没有丝毫灰尘的箱子打开,将一顶帽子状的东西取出来递给傩。
傩借着烛光低头看去,那是一顶雉尾长约七尺的双插雉翎尾,上面绣着精美的孔雀翎花纹,却因为一抹殷红的覆盖已然看不真切了。
结合夏语棠戛然而止的叙述,这顶雉翎尾的主人结果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了。
“所以你们方才说‘复仇’?”,傩把心里的支零线索拼拼凑凑,总算串起了一个真相。
夏语棠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一转,变得轻快了起来,“说说你吧,你是来干什么的?还要混入我这戏班子里。”
傩与她并肩靠在围栏上,望着高悬的明月,“我啊……”
“我也是来刺杀皇帝的。”
夏语棠偏过头来,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真的?”
傩摸了摸鼻子,“我啊,从来不骗人的。”
“方才那个小姑娘说,你骗人的时候会摸鼻子的。”
傩又摸了摸鼻子,“哦,是吗?”
夏语棠沉默了片刻,“你……”
“开玩笑的,其实我在紧张的时候就会摸鼻子。”
“那你现在紧张吗?”
“紧张。”
“为什么,因为你说谎了?”
傩摇了摇头,伸手摸向空中的明月,“因为——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朦胧若疏雨之棠,立于寸尺月光之下,乱我心神。”
夏语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弯着腰道,“你啊,我现在都分不清你哪句是真话了?”
傩还是一副沉稳的样子,幽幽道,“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你没有摸鼻子。”
“我知道。”
夏语棠微微仰头,不去看身边松竹一般的身影,“你啊,就像这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傩在腰间的布袋里掏着什么。
“那你同我说说,为什么你的面容与当年如出一辙?”,夏语棠望着月光下那只露出一半的清冷侧颜出神。
“我吗?我——本来就不是人啊。”,傩的清秀脸庞攀上几抹忧伤,“我叫傩,而傩——是不可以有名字的。”
“傩——代表着什么呢?”
“傩,可以是神,可以是鬼,唯独不能是凡人。”,傩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张白玉面具,“至少——我不能……”
“那你怎样才可以做一个普通人呢?”,夜色下,眼前的姑娘面庞看不真切,但他知道,夏语棠的脸上是真切的关心。
“如果有一天,某个爱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开窍了,也许可以吧。”,傩将白玉嫦娥面具轻轻扣在在脸上。
“水中捞月,自然是不可得的,因为水中的月亮从来就不是月亮。”
傩缓缓握住她的手,有几分冰凉,夏语棠微微一颤,想要挣脱,却发现傩好似没有用力,自己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
“别动,我带你——”
他的手轻轻握着她的手,朝向夜空中高悬的明月。
“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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