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帆船,十来个人横七竖八倒在甲板上。
他们被打得遍体鳞伤,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衣服脏兮兮,不是脚印,就是血污。
痛揍漕河蛮子一顿,齐家子弟心中那口恶气算是发出来了。
齐方昂首挺立,身前是趴着不动的蛮子头领,王展风。
“因何找上我齐家,说出来,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王展风双唇微启,最后却是没回答。
皱起眉头,齐方翻转刀尖,向下直刺。
锋刃透过肩胛骨,扎进下方木板。
王展风疼得肢体乱颤,硬是没喊出来。
他的骨头倒是很硬。
齐方慢慢扭动刀刃,搅动血肉。
“啊——”
剧烈的痛楚,终让王展风再难忍受。
“求你放老大吧,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一个身材瘦小的漕河蛮子爬到脚下,出声求情。
齐方冷笑一声,轻声道:“怎么个无奈法,说说看。”
经瘦弱蛮子讲述,他们其实本来是在赤水上游的青冥坊市一带活动。
可青冥坊市前段时间爆发一场大战,造成上万修士惨死,坊市几乎荒废。
不知是否跟那场大战有关,那段流域近日怪事频频,过往船只中总有人莫名死亡。
据说死相恐怖,似乎是被活活吓破了胆。
缺少坊市,货船自然少了。再加上怪事这么一闹,很多船只选择绕行。
王展风这伙漕河蛮子几天劫不到一条船,没法子,只好到下游的桑榆镇讨生活。
可到这里,又遭到同行的集体排挤,日子依旧艰难。
“你说的这些,与针对我齐家,又有何关系?”
无奈归无奈,不代表就该找齐家麻烦。
世间修仙路本就布满荆棘与杀戮,杀人、人杀,很多时候都怪不得别人。
同情心泛滥,大可不必。
“这,这个。”
瘦弱蛮子稍作犹豫,终是一咬牙,狠下心来。
“实话说吧,是有人出三十个碎灵,让我们这么做的。”
“我早就猜到了,这条信息对我没有任何价值。出碎灵的人是谁,才是我想知道的。”
齐方冷着脸回应道。
瘦弱蛮子面露苦涩,他看着领头的王展风,轻叫了两声“老大”。
看来对方是谁,只有王展风知道。
眼见王展风还是一声不吭,齐方决定换个思路。
“你这个兄弟对你倒是有情有义,你若不说,那我就只好让他替你受过了。”
说着,拔出刀刃,对准瘦弱蛮子。
锐利刀锋下,瘦弱蛮子吓得瑟瑟发抖,却没有退缩。
刀光闪动,就要落下。
王展风忙喊道:“别动我兄弟,我说。”
叹息两声,王展风道出让他这么做的人自称铁衍生。
对方戴着铁质面具,让人看不清长相,只知道是个男的。
齐方不由眯起眼睛。
信息太少,还是让人无从判断。
收起刀锋,把它收回储物袋。
不管是何目的,对方毕竟留了手。
齐方没必要对他安排的人斩尽杀绝,免得招来不该有的灾殃。
“你境界不差,怎么当起了河漕蛮子。”
王展风练气五层的境界,在桑榆镇有很多差事可以做,而且收入肯定比河漕蛮子高。
他怎么就甘心当一个居无定所的河上盗匪。
怅然低头,王展风直言他是为了报恩。
数年前,他受伤濒死,被这伙漕河蛮子的老头领所救。
后来,他受老头领临终所托,接手头领位置,发誓顾好船上的兄弟。
若不然,以其他蛮子的实力,他们早就被吞并了。
齐方颔首,没想到河漕蛮子中也有守信之人。
思虑片刻,齐方开口问道:“以你境界,漂泊河上可惜了,不如就留在我齐家渡口,当个小管事的吧?”
王展风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仅不用死,还能混到个差事。
“那我这些兄弟呢?”
“也都留下。但我有言在先,若有人犯错,莫怪我出手狠绝。”
齐方一言应下,打消王展风等人的顾虑。
“好,一言为定。”
早就过够担惊受怕的日子,王展风立即答应。
他刚要站起,突然疼得“哎呀”一声,才想起肩膀受着伤。
给他两颗止血丹药,顺便把收走的龟甲还回去。
那龟甲是件防御类型的下品法器,本想着留下防身,可惜要还回去。
比起一件下品法器,齐家更需要一个忠心的练气五层修士。
刚刚还杀得死去活来,转眼就成了朝夕相处的同伴,帆船上的气氛不由有些尴尬。
都不是小孩子了,相处的事由他们自己处理。
齐方下令返航,他看到河岸边,四大世家已经有人到了。
帆船刚靠岸,一条身影猛地落在船头。
“齐方,你无视镇中规矩,随意逞凶斗狠,齐家是嫌存在太久了吗?”
百里鸣目光冰冷,散发浓浓杀气。
船上一众齐家子弟与漕河蛮子,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敢直视。
齐方面色自如,他微微躬身,道:“镇中规矩禁的是家族间的私斗,非是自家的比试吧?”
“自家?”
百里鸣越过齐方,看向他身后那些狼狈身影。
说是比试,未免太过头了。
“回大人,我们都是齐家渡口的。”
王展风立即上前,恭敬地解释一句。
而岸边围观众人,听到这说法面面相觑。
他们搞不懂船上发生了什么事,两伙喊打喊杀的人怎么就握手言和。
“这等鬼话,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一扬手,五张灵符飘浮在百里鸣身前。
雷霆在符纸上闪烁,齐方看着心惊,竟然是五雷符。
五雷符,二阶上品灵符,威力可比练气九层高手全力一击,单单一张就要上百块灵石。
百里鸣抬手就是五张,果真财大气粗。
这五张五雷符降下,整条船上的人都活不成。
齐方心头一沉,悄悄收敛神识,凝于眉心。
生死关头,唯有使用神识攻击,或有一线生机。
就当形势不可收拾之际,旁边及时喊出一句“停手”。
循声望去,来人是一身着上官家服饰的妇人。
上官洁走上船头,轻声道:“百里大哥,玉家有人知会,说渡口上的事,他们一早就知晓了。”
“是吗?”
百里鸣眼露不悦,但关乎其他世家,不得不收手。
他伸开右手,五张五雷符重新飞回衣袖。
“此事弄得人心惶惶,不可不罚。齐家渡口关闭十日,以作警示。”
怒哼一声,百里鸣转身离去。
“齐,不,族长,抱歉。”
齐方回头,看着那些被他赶出长老堂的齐家子弟。
曾经的质疑与不服,现在都变成他们脸上的愧疚。
“族中之事,该是如此。眼下渡口封闭,灵膳店需要的灵鱼交由你们,可能办妥?”
“没问题。”
“灵鱼一事,我们也可帮忙。”
王展风带着手下上前,主动担起差事。
留给他们一个笑容,齐方登上回府的马车。
刚坐稳,脸色突变,猛地拉开胸前衣衫。
胸口毒素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