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郑家正房。
郑朝阳掀开帷幔下了床,他拢了拢内衫,冷声说:
“把里面的人丢去乱葬岗。”
“是,公子。”
侍候在屋内的小厮轻声应了,从善如流的掀开帷帽,麻利的收拾将人给抬了出去。
只见被褥里裹着的是个极为年轻的姑娘,眼睛大大地睁着,眸底充斥着不甘和恐惧。
抬着尸体出了郑府,小厮才敢哔哔两句:“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
“咱们家公子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啊!何况公子还是荥阳郑家的嫡子。”
“自有人为其张目,抹平一切。”
和他同行的小厮低声呵斥:“你小点声,这些话要是传入公子耳中,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嘛!不说就不说喽!”
小厮不高兴地撇撇嘴,加快了脚步。
郑朝阳自是听不见,小厮私下是如何在背后编排自己。
他重新换了一身衣衫,出了房门,往青云院而去。
刚到青云院,郑朝阳就听见丫鬟们嬉闹的声音。
见他来了,嬉闹声瞬间消失不见,丫鬟们纷纷行礼退下。
只余下一个容貌娇媚的妙龄姑娘,这姑娘是郑朝阳的妹妹郑云阳。
郑云阳看见郑朝阳来了,脸上泛着笑意:
“兄长,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若是不成,师父可是要生气的。”
郑朝阳面色微沉,抬手掐住了她的下颌,缓缓靠近: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郑云阳脸上笑意不减:“那你又算什么东西,觊觎自己的亲妹妹。”
“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顶着云阳的脸,这么跟我说话。”
郑朝阳甩开了郑云阳,冷眼望着她。
郑云阳没有生气,反倒咯咯笑出了声:“要不是你那夜想对她用强,我哪有机会占据这么好的肉身呢。”
“这具身体是少见的纯阴体质,若是能和纯阳体质和合,那就是顶尖的炼尸材料,是师父最缺的。”
“兄长,师父收你为徒,你可要好好地报答他啊!”
“要不是师父,你早就被赶出郑家了,哪还有现在的风光。”
“啪——”
郑云阳被打得脸一歪,她捂着自己的脸,眼神恨恨地看着他。
郑朝阳给了她一耳光,甩了甩手,眼神冰冷:“我说了,别这样跟我说话。”
身形僵硬的小厮过来禀报:“公子,姑娘,道人有请。”
郑朝阳不想搭理郑云阳,面色沉沉地走了。
郑云阳嘴角微翘,眸底划过一抹得意之色。
在小厮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郑家后院的一处地窖。
从木梯上下来,就看见满室烛光点点,有人盘腿坐在石床上闭目养神。
郑朝阳和郑云阳入内,齐齐跪下行礼:“徒儿拜见师父。”
“朝阳,前些日子让你办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回师父,弟子办事不力,那裴临渊被容王世子带走了。”
郑朝阳眉眼低垂,沉声说。
“容王世子?”张冬白睁开了眼睛,眸底划过一丝锐利。
前几天,他遇到个会术法的小子,与其斗上一斗,谁知却输了。
那小子好像也是个什么……世子?难道是同一个人?
“你可知那容王世子带着人去了何处?”
“看世子离开的方向,应当是往京都去的。”
张冬白听得眉头微蹙;“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为师需要闭关,你们自行修炼,等我出关了,再问不懂的地方。”
“是,师父。”
待两人离开了地窖,张冬白才从石床上起身。
他从石床旁的木柜上拿起了一个瓷瓶,并一个瓦罐。
瓷瓶里装着几滴殷红的血,瓦罐里装着一个槐木牌,木牌上……怨气涌动。
点点烛光映照着张冬白的脸庞,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
他信手用稻草扎了两个稻草人,又极有耐心地用瓷瓶里的血写下了生辰八字贴在其中一个稻草人的身上。
两个稻草人并槐木牌被张冬白放在血红阵法中心。
他闭上眼睛,翕动的嘴唇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张冬白厉喝一声:“给我,换。”
两个稻草人剧烈地抖动起来,槐木牌里的怨气飘出往贴了生辰八字的稻草人里跑去。
可不论怨气如何翻涌,它就是没不进去,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阻拦。
“嗯?”张冬白眉头紧锁,有点搞不明白了。
之前也是这么弄的,怎么这回不管用了?
他又念了一遍咒语,怨气翻涌得更厉害了……
第三遍咒语念完,张冬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学艺不精了?
倏地,一抹金光划过生辰八字的表面,翻涌的怨气滞涩了一下。
旋即,怨气以更加凶猛的姿态朝着张冬白,反扑了过去。
他没设防,被怨气反扑吓了一跳,张冬白连忙又念了几遍咒语,才让怨气平息,乖乖地没入了槐木牌里。
张冬白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眸光阴狠。
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京都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天师?他怎么没收到消息?
张冬白拧眉沉思,他把东西都收好,起身去了内室。
他在香炉里插了三根香,浮烟袅袅,被供奉的符篆亮了亮,里头传出了说话声:
“有事?”
“师兄,京都最近是不是出现什么厉害的天师?”
“你在说什么胡话?”
“没有吗?那师兄注意一下一个叫裴临渊的小子,他被容王世子带回了京都。”
“裴临渊?他是京都承恩侯世子,你找他做什么?”
“他……他是少见的纯阳体质,我想收他为徒。”
“冬白,咱们师出同门,在我面前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了。”
“什么都瞒不过师兄,我遇到个纯阴体质的姑娘,本想拿她炼尸的。”
“谁知在书院里有个纯阳体质的书生,我就想让二人成其好事……”
“刚刚我想换走裴临渊的魂魄,让役鬼占据,哪曾想被反噬了。”
“我怀疑那裴临渊身边有厉害的天师。”
“纯阳体质?倒是上好的术法苗子,炼尸未免太可惜了。”
“师兄,你可别跟我抢,我先发现的。”
“行,我会替你留意的。”
京都,钦天监。
张春白拔了茶几上点燃的香,他起身到了云台,俯视京都。
他远眺南方,眸光深邃:“纯阳体质,可遇不可求,居然让冬白那小子遇上了。”
“承恩侯府吗?”
“国师大人在说承恩侯府吗?”
小童子鹤儿好奇的问。
张春白眉眼含笑的望着他:“鹤儿你知道?”
“前些日子,据说承恩侯府的嫡女在宁国公府的宴上溺死了,前几天就是头七之夜。”
“不过我听松儿说,那承恩侯嫡女没死,在头七之夜又活了。”
“好像是大夫不会把脉,好好的人给说死了。”
“关在棺椁里,就是再好的人,也会憋死,承恩侯姑娘命真好。”
鹤儿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张春白,眼底的探究。
死了又活了?他可不信事情那么巧?看来这承恩侯府得去上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