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对我解释说:“点天灯一般是以前拍卖行里的叫法,天灯一点,相当于包场,无论拍品被买家叫到多少钱,都会被点了天灯的人,以最高价买下。”
“现在稍微正规点的拍卖行,现在都不让点天灯了,而且这望月楼是个销金窝,又不干拍卖的事儿,挂这么多盏天灯在这里……”
“我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之后肯定会闹出事儿的!”
听着李初一这么一说,我越来越感觉,那个银发蓝眼的男人才出封印,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想让世人知道,望月楼重现于世这么简单!
此时偌大的望月楼已经基本满座,原先悠扬风雅的曲目,也在这时被推向了高峰。
偌大的厅堂内热闹无比,就连坐在包厢里的我,都莫名的被这雀跃的气氛所感染。
望月楼安排给黄老的房间视野很好,几乎可以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看见每一处角落。
我将镂空的木窗打开半扇,好奇地伸出脑袋,观察着一楼二楼,乃至三楼四楼坐着的人。
先前将我们带到三楼包厢里的那一名,人身狐狸脸的服务员,恰好在这时敲响木门,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粉紫色烫金丝的修身旗袍,手里拿着一只画工精美的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一本薄薄的,镶着金边的紫色菜谱,将其递到了黄老的手中。
“黄老先生,我们有一名四楼的贵客还未到场,原定于零点开席的时间,为他延后十分钟。”
“这是我们望月楼的菜单,各位可以先看看,想好了要吃什么,各位再按铃喊我过来。”
服务员恭恭敬敬地说完,便立刻退出了包厢。
李初一在服务员走后,却是忽然眯起了眼,说:“黄老在东北的排场已经足够大了,来到这望月楼里,却只能坐个三楼。”
“能坐上四楼的,到底是什么人物,还能让百年后重新开张的望月楼因此延后十分钟开席?”
黄老似乎并未觉得,自己被安排到了三楼有些屈尊,反而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再有排场,也不过是被推在明面上的人罢了。”
“在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让我坐进三楼,这望月楼幕后的老板,应该算是卖了灵调局的面子。”
“所以您的意思是……在望月楼幕后的老板眼里,灵调局只配坐在三楼?”李初一皱着眉头反问道。
黄老却是摇了摇头,说:“是东北灵调局的面子,只能坐在三楼。”
黄老是个人精,虽然只是与望月楼里的服务员,有过短暂的交锋,他已然看出了几分深浅。
说完这些,黄老轻轻翻开菜谱,我和李初一,许翼三人,立马迫不及待地全都凑了上去。
菜谱共分六页,前两页看着还好,有酒有肉,菜名虽然风雅,却还是能够大致看出,到底在卖些什么。
后四页的菜名却是奇怪得很,有叫后悔药的,有叫还魂丹的,有叫七日梦的……
甚至还有什么回心转意,醉生梦死,灵魂出窍,不死不休,梦想成真的!
菜谱上没有图片,越是离谱的菜名,所占的空间越大,虽然上面也没有标价,却很明显的能够让人知道——
越到后面的菜越贵,没有价格,便不是用钱来买单。
虽然那名服务员刚刚说了,今晚无论点哪一道菜,都由他们望月楼背后的老板买单。
可是……
后面的菜名实在太过吓人,若是点了出了事儿,这可怎么办呀?
而且我还发现,服务员端给我们的菜谱,与一二楼的颜色不太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点菜上,也将人分了三六九等,区别对待了。
毕竟,我刚刚坐在窗边观察了许久,这一二楼的桌子上,除了端上过一些摆盘精美,菜色绝佳。
就像里面加了罂粟似的,让那些人吃了之后不断重复点单的酒菜之外,并未看出什么怪异之处。
而这三四楼里坐着的人,要么不开窗户,要么窗户只开一点,窗户上的玻璃又是彩色的琉璃,我也看不清里面的人到底都在干嘛。
看了良久菜谱,一直没说话的许翼,忽然小声地对黄老问出一句:“老师,我们是安全起见,只点前面两页的酒菜,还是……?”
黄老抬起头,问他:“后面的菜,你有哪道想点的?”
被黄老直接看穿,许翼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拿过菜单,指了指第四页上的纸醉金迷,说:“我想看看,这道纸醉金迷,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可以吗?”
黄老并未反对,按下桌子上的铃铛,将服务员喊了进来。
他将一二页上,看着还算不错的菜名,全都点了一遍之后,才说想点一道纸醉金迷。
人身狐狸脸的服务员听后,却是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对黄老回道:“黄老先生,刚刚忘记说了,我们望月楼里,还有一道不成文的规定——”
“那就是点了的菜品不能退换,必须当场吃完,若是没有吃完——我们是不会放人离开的。”
“什么意思?”黄老脸色微微一沉,眯着眼问道:“如果没有吃完,你们是要把人强行留在望月楼里,不让走是吗?”
服务员露出一抹诡异的轻笑,说:“黄老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又不是黑店,怎么可能会不让客人走呢?”
“只是呀,在我们这儿点了菜的,只要没有全部吃完,谁都舍不得离开,我看您是第一次来,好心提醒您一次。”
“您还要继续点这一道菜吗?”
黄老被问得没有说话了。
再看一旁的许翼,似乎也被服务员的这一番话给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发白,对着黄老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点单这事儿,已经有些后悔了。
可这服务员卖的关子越大,越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探究望月楼里蕴藏着的秘密。
黄老想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点头应道:“点!你们快点上菜吧!”
服务员挑着眉毛,笑意极深地回了句:“好的,各位稍等。”
在她走后不久,一楼忽然响起一阵骚乱,我和李初一,许翼三人,好奇地推开镂空木窗,伸出脑袋看了过去。
可就在我望出去的下一秒,我的呼吸瞬间一紧,就连心跳都在刹那间慢了半拍……
好似被一盆冷水,忽然从头淋下,一直浇到了脚底,只剩下了满身的寒意……
大门边上,一个穿着黑底金丝,衣袍上绣着金龙,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让人根本不敢直视,高高在上,却又高不可攀的男人,朝着望月楼内缓缓走来。
他的身后,跟了一红一白,两只长得像纸人一样,只有眼白,脸上打着腮红,唇色红得滴血的鬼煞。
但凡见过点世面的,见到这一红一白的两只鬼煞,都能认出……
这是红白双煞!
他刚的脸,就像是望月楼里的通行证,连请帖都没递,外面那排服务员们,便齐齐对他哈腰鞠躬。
更在他走进望月楼的那一瞬间,缓缓的关上了大门。
好似在无声的告诉所有人,他就是让望月楼延后十分钟开席的那一位——坐在四楼里的贵客。
我的两耳轰鸣,浑身发抖。
见到他那张如雕刻般,毫无瑕疵,令人过目难忘的俊脸时,我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令人惊恐的三个字。
谢……应……渊!
他居然没有像传说那样,死在了民国。
而是……
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