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智早就被无边的绝望给压垮了,直到对方含糊着给了个国内的地址,才苦笑着挂了电话。
毫不意外,这人是撒谎骗他的。
可他没有追究,因为没了心力。
这天之后,类似的电话就没停过。
每个人都说在某某地方看到了安凝,然后向裴斯年索取或多或少的酬金。
他明知他们之中有不知道多少骗子,也还是照样给他们打钱,就为了抓住微乎其微的希望。
所谓的酬金最终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不曾激起。
可裴斯年毫无在乎,他现在就靠这点念想吊着自己,哪怕有人在电话里说要面谈,也照样会去赴约。
会在这种情况下找他的还有一些女人,但个个都是打扮妖娆,别有所图,直言不讳的对他说:“裴先生,我有不少小姐妹,你要是过的寂寞,我们都可以陪你的。”
这是把专门做皮肉生意的外围招来了。
裴斯年对她们不假辞色,直接就是一个字“滚”,于是后来连骗他的人都没有了,手机就安安静静的躺上一天,比他本人还要更安静。
如此过去一个月,他到底还是在家中出事了。
这天下午,佣人见裴斯年一直没出过卧室,连敲门时让他们都别来烦他的动静都没了,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看了一眼。
只见他昏迷不醒的倒在地毯上,状况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的很危险了,这才打电话叫救护车,把人拉到医院里去了。
裴父裴母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老了许多岁,他们守在急救室门外,看起来也是随时有可能晕过去的样子。
偏偏医生还给他们带来了坏消息:“病人是脱水和营养不良导致的昏厥,暂时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他这是心病,并且程度已经很严重了,不尽快接受治疗的话,很可能有自杀倾向。”
裴母听到这话,当场也晕了过去。
裴父也想晕,但妻子和儿子都还等着他照顾,只能是强行打起精神签字缴费,等他们状况稳定了,才在裴斯年病房里录了个新视频。
视频里的他白发苍苍,老泪纵横,只求安凝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回来救裴斯年一命。
远在大洋彼岸的安凝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是下定决心要斩断跟过去的全部联系才会离开的,这其中就包括再去了解跟裴斯年以及那家公司有关的任何事。
挪威的森林里,有一栋小木屋。
寒冬时节,镇上的居民大都待在家里赏雪休息,她入乡随俗,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安凝在窗前支好画架,一边描绘着银装素裹的冬日景象,一边时不时的啜饮一口自己磨的热咖啡,在她脚边还有新近收养的小猫。
小猫十分黏人,并且酷爱撒娇,喵喵叫着就跳到她腿上来了,是要她摸的模样。
恰在此时,屋门被人叩响了。
安凝没法子,只好抱起小猫去开门,见来人是前来拜访的房东丽萨。
她立刻侧身让对方进来:“小家伙非要撒娇,没办法,只好抱着它一起来了。”
“没关系,瞧它多可爱。”丽萨朝安凝晃了下提来的袋子,解释说,“我在家烤了些饼干,想分享给你一些。”
“谢谢。”
安凝说着,给丽萨也倒了一杯咖啡。
小镇民风淳朴,冬日的生活又偏于无聊,大家平时无事可做,去邻居家里串门是常有的事。
这才过去一个月而已,她跟丽萨已经是很谈得来的朋友了。
丽萨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告诉了她一件事:“向远,我在社交网站上看到了一段视频,是一个男人的道歉视频,他还发了很像你的照片和他的联系方式的寻人启事。我很好奇你看到了没有?”
其实照片里的人越看越像安凝,但丽萨想起她来到这边之后几乎不看社交网站的习惯,担心她是另有隐情,这才换了个委婉的问法。
安凝莞尔一笑:“是么?那倒真是巧了,不过我的长相在我们那边其实很大众,撞脸也不奇怪。”
这就是否认的意思了。
丽萨看着安凝这张标准的东方美人面孔,哪里还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于是换了个说法:“其实不只是那个男人,他父母也发了视频,说他好像过的特别惨,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