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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日月重开大统天 > 第三十六章 触柱

黄水卉低头盯着柱上的花纹,眼中泛着光似是要抓住什么,语气骤然拔高:“我要管黄家的家产,这些钱本来就是我的!”

唐永望咳了一声,薛佑歌立马赶在他开口前面,继续劝黄水卉:“你是女子,又年轻,迟早要嫁人的。正经儿郎不会入赘,你认识你们县的米之云吧?招赘也就只能招到她老公那种货色,中央征召,我们也会先带赘婿走。你们黄家百年五进士,也是一方大族,你忍心让你们黄家百年清誉毁在你这代手上吗?”

黄水卉语气依旧:“那我就不嫁人!我一辈子不嫁人,我就管黄家的家产,等我死了再说以后的事!”

黄成荫坐在底下,显然这个决议如果成真,作为黄家远亲的他最得意,他显然也没想到居然兜兜转转,好事还有机会最后落到邑台县黄家手上,忍不住眉毛都翘起来了,“哦”了一声,又被薛佑歌瞪得跟薛光霁缩在了一起。

薛佑歌一指黄成荫:“黄姑娘,那样的话,你百年之后,家产就要给你们的堂亲们继承了。”

黄水卉显然也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但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急得嘴唇都发白了。

这时唐永望终于得空,迅速开口:“既然薛大人也同意黄姑娘招赘,只是人选未定,正是巧了,”他在薛佑歌脸色突然变黑之际,从容开口,“我有一位徒弟,年轻家贫,本来是出家的,突然听闻母亲重病,最近刚刚回俗,要照顾母亲。我的这位徒弟家里穷,但是人品好,孝顺,他母亲病重需要钱,我看正好可以为小黄施主以作介绍……当年黄施主提及黄姑娘婚事时,就曾托我物色男方人选,如今看来,我这徒弟正好合适。”

白道宁心想,孝顺也未必见得会有了钱以后还能对老婆好,君不见当年那个池有德一当了太子,就闹得以前被认为的好人品一下子变成了烦人……

黄水卉看起来有些委屈,但是没有说话,似乎还是觉得这个结果是能勉强默许的。

而薛佑歌脸色则变得糟糕,他想了会,最后直接摊牌:“我是稷契府尹,那些小农小商家族招赘的,我不管,黄家是贯连泸建、嘉虞两县的豪强世家,我不能允许我治下世家出招赘之事!正经男女婚嫁难道还委屈你了吗?你爹要是真在乎他的姓氏,他就早该给你招赘了,要是他没出这桩子事,他哥和他爹两代英烈,我不会拒绝他。现在他只是个已死的谋逆反徒,你们家几代的荣光都毁到你爹手上了,你们没有面子了,我不会允许你们招赘了!”

黄水卉几乎抽噎,又惊又怒:“那你刚才说什么?”

唐永望则揉揉眉头,语气谨慎:“薛大人,这不是负气的时候。男方入赘虽是少见,但也并非不可许的事情……”

黄水卉退后几步,抵住柱子,又往前几步,声音越来越大:“反正我不会嫁给薛光霁!也不会嫁给成堂叔说的人!我不出嫁!你们想抢黄家的地产,就不应该用这么温和的方式,现在地契还在我手上,谁都别想拿走!我要立女户,你要是不允许我招赘,我就——我就——”她左右四顾几眼,转头直接冲去撞到厅中的巨柱上,发出沉重的“砰”的一声!

厅中几乎所有人都惊呼出声,云睿范迅速跳过桌子冲过去把她拦腰拖开,她额头磕破了一大片,血流如注。薛佑歌看了一眼,立刻喊“叫医师过来!”黄水卉看起来有点晕,但是在云睿范怀里还能挣扎,还要挣扎着再向着柱子,云睿范手劲大,死死箍住她,旁边也有人过来拦在他们与柱子跟前,云睿范胡子都被扯掉两根,疼得咬牙切齿,担心地看向郁阳州,又看向唐永望。

剩下几人几乎都看向薛佑歌,薛佑歌黑着脸,似乎想说些别的什么,但最后还是一指黄成荫:“你爷爷和你大伯壮年战死的功绩,你父亲十三年的经营,你一死,就全给了这个东西?”

黄水卉含混着不知说些什么,云睿范低头凑近她脸,听了半天,抬头一脸迷茫:“她说的是夕露省方言吗?我没听懂!”

黄水卉顿了顿,含含混混地咬牙喊出两个音节,这回大家听出是“不是”了。

唐永望恍然大悟,忍不住更担心了:“黄姑娘的声音坏了!黄姑娘,别闹了!先把伤看一下吧!”他转向薛佑歌,“薛大人,您又何必这样相逼黄姑娘?当时卢老爷提议要招赘,您不是和黄拯都同意了吗?”

“那时候黄拯还没死。他同不同意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薛佑歌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用勉强的语气说,“行!黄水卉,你听着!当时卢向笛说的是,允许你招赘,但是你年轻,结婚之后妇人又忙碌,所以不能管黄家的家产,所以你家家产分二县,分别由郁阳州和柳俊茂来管,直到你儿子成年!当时你爹也同意了的。反正这样的话,你也管不了黄家的家产,但是你儿子可以跟你姓,以后家产也在你儿子手上。就看你和你儿子二十年后还有没有本事接管黄家的账了!”

黄水卉不挣扎了,捂着额头瞪他,又转头看唐永望,嘴里偶尔含糊着咕哝两声。云睿范小心翼翼地放松一点手。

唐永望叹息着说:“水卉,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要相信唐爷爷给你看女婿的眼力。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你们黄家百年底蕴,黄棱和赵夫人当年战死逊钟省,举国震痛,你怎么舍得死在这里,以后没人为你大伯和大伯母祭祀?”

黄水卉声音依然很含混,在座几人都听不太清,她也显得有些着急,只能指着薛佑歌点头。

唐永望皱眉:“你这是同意了?薛大人这个提议已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黄水卉再次点点头。

这时候医师也被叫了过来,云睿范放开黄水卉,她捂着额头趔趄几步,看起来已经走不稳了。薛佑歌也皱着眉头让黄家的婢女把黄水卉搀扶下去看病,黄水卉一把揪住云睿范的胳膊,指着薛佑歌说不出话,薛佑歌露出无奈之色:“我薛佑歌做的承诺,你还信不过?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等你爹孝期过去,我就给省里面申请你招赘。二十年之后再看你们母子俩有没有出路吧!”

黄水卉这才放开手,由侍女扶着慢慢走了下去。

薛光霁在后面探头探脑地往前看,神色看起来放松了很多。

他转头指向柳俊茂:“你们两个现在要去管黄家的地产了,你们记得按时给我好好交税!”

柳俊茂和郁阳州都连忙应是。卢凯复被父亲拍了一把肩膀,立刻醒悟过来,犹豫了一会,站出来大声喊:“我们卢家也保证按时交税!”

当下一片忙碌,薛佑歌在忙乱之中还想起来白道宁的正事,指向郁阳州:“黄家也要出人出钱辅佐太子进京,你们两个现在管黄家……你们自己协调好怎么调人吧。”

柳俊茂小心翼翼地补充提问,接下来黄拯案件还有一些别的琐务,如质询黄家下人,黄拯过去如何与各方势力勾结、黄拯的所谓“龙凤”谶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下人们都由底下的下属进行询问,能获悉的细节并不多,最主要的也无非就是——黄拯三次在反光物品上看到龙,后两次都有除他以外的旁观者见证,这被黄拯认为是响应“三龙映”的谶言;有一只怪鸟进入黄夫人病重卧床所处的房间,不久之后黄夫人果然病逝,这被黄拯认为是响应“鵩鸟赋”的预言。

白道宁本来还指望继续在旁边守着,由薛佑歌出来主要主持场面,但薛佑歌看起来俨然心情很不好,拉着个脸看起来不想说话,如果非要他说话估计也是勉为其难。白道宁便主动接过主动权:“请问柳大人这里是否有查出些什么呢?”

柳俊茂连忙点头:“我这就叫下面的人来给殿下讲讲。”挥手喊下属进来。

泸建县的官吏体制与大多数常见的封建乡镇相同,首领官员的七品县令,其下有数名副手官员,谓之“佐贰官”,具体的人数名额根据县的大小来分配,泸建县不算大县,就只有标准的两名。现在管理审讯黄家下人的就是正八品县丞,叫路元思,是同省临府大杨府府尹路嘉熙的堂亲。

柳俊茂本人出身临府浣溪府,路元思出身临府大杨府,其它泸建县的官员也全部出自其他省、府,至少要是其他县,而不能是泸建县本地人。这是大陶的地方官避嫌任命制度,要求各地官员不能在本地就职。

事实上,在以前大陶统一的时候,可以跨越更远的地区去任命,比如出身东南地区亥栗省的某某人士,考了秀才、举人或进士之后,可以在西北地区上靖省就职地方官员。只是现在大陶实际控制区域只有四个省了,所以这些官员也只能在东南地区几个省之内来回倒腾。

大陶的官、吏是两条晋升线,地方官必须是外地人,但很多吏员往往出身本地。

路元思进厅后,立刻被柱子上鲜明的飞溅血迹吓了一跳,缓了缓神,向在座的各位行了一礼。

白道宁点点头,直接步入主题:“黄拯自称三次见到龙,都有所谓的见证者,这些人现在都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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