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据说薛佑歌拉白道宁帮他去解决黄拯的问题。黄拯家以前也曾辉煌过,就算现在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富豪,他与良虎王有旧,所以良虎王紧急安排郭向晨去援助黄拯,郭向晨就驻扎在大杨府,具体的位置就在泸建县西北部。
稷契府是薛佑歌的地盘,他其实不太想打地头蛇,他对南直隶比较熟,所以其实想等白道宁出稷契府之后再打。
当时良虎王判断薛佑歌会站在刘家一边,就算不帮刘家主动刺杀白道宁,也至少不会主动帮助白道宁,所以他们不觉得白道宁能拉到薛家的支持。
虽说薛佑歌和白道宁都出身绿林,好像看起来应该天生亲近,但事实上薛康顺、蓟经武、刘茂典这一群人才是一党,紧密联合,甚至是义气重于利益的关系,这远不是简单的相似出身就能打败的关系。如今这三人都已驾鹤西去,他们的继承人自然大概率会继续联合,刘家现在据有唯一的合法皇子,他们自然不想让白道宁上位;而良虎王判断新太子可能其实是蓟经武私生子,如果考虑到这一点,薛佑歌的站位可能难测——但是这种事情,薛佑歌他又不知道!
所以郭向晨的主要策略,还是等白道宁离开稷契府之后,在南直隶和他交火。
而在稷契府,他当然也希望黄拯能够提前帮他把太子刺杀了,所以他派了一些武功比较好的刺客过去帮黄拯的忙。据说良虎王以前就曾送过黄拯一批侠士。考虑到良虎王手下这么多来自各地的援助势力,郭向晨也不得不佩服他是挺能团结各方势力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援助势力可能各怀鬼胎,还没上战场就先内讧,但大家能来,就已经说明良虎王有点本事了——如果黄拯能够充分利用这群刺客最好。等黄拯刺杀太子之后,泸建县必定一片乱象,届时城中的密探急报郭向晨,郭向晨再趁乱打进去。
良虎王还说他已经与海派那边的人都谈好了,海派在夕露省的精神文化层面有着非凡的意义,如果有他们帮助,至少能稳定稷契府民心,让郭向晨方便救黄家人离开稷契府。
安排是这么安排的,但是整个剧情发展非常混乱:黄家派信使出城求援,结果郭向晨还没来得及进去,密探的北化鸽先传来消息,说黄家和薛白联军打起来了,都打完了,然后黄拯刺杀白道宁失败,然后死了……?
这个时间差让郭向晨非常懵逼,他真诚地问:“你们黄老爷为什么不也用信鸽?他没有发现飞得比跑得快吗?”
黄家的信使说送过信鸽了,只是鸽子虽快却容易遗失或迷路,所以又派他出来。郭向晨说他没收到!再说,考虑到鸽子可能半路丢掉,难道黄拯不应该把握住时间,晚点再跟薛佑歌打么,或者至少拖久一点、等他进来再死吗?黄家地位显赫,他如此张狂都被薛佑歌容忍了这么多年,他就真的没点本事再多拖个最多两天吗??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名信使能回答的。而既然黄拯已死,恐怕世界上就不再有活人能够解答这个谜题了。
既然黄拯已经没了,那郭向晨就不准备再军事袭击泸建县了,直接按原定计划等白道宁出省。结果良虎王又派来新任务,说他当年答应了黄拯要救他女儿出苦海,所以要求郭向晨偷偷带人潜入泸建县把黄水卉救出来。
郭向晨当时就提出异议:“殿下,我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刺杀太子,当此关头,我们很难分出精力再去抓这个黄小姐。更何况太子现在就在泸建县,恐怕我们会打草惊蛇!”
但良虎王坐在交椅上,捋了一把灰白相间的长须,疲态尽显,语气怅惘:“我有时会想到,如果我当年曾经早早去救她,会不会,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不想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我现在也不会为了去杀人,而放弃救人。”
郭向晨不知道良虎王在怀念的人是谁,他只是心想,受不了,好烦啊……但是反正啥任务不是干,所以他就诚恳地回禀道:“是,殿下,小的明白了,我一定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然后他就带人去干了。
这是他第二次对上白道宁,命运的重逢。他此次抓人的任务失败了,因为这次见到了新太子,所以队伍中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广星宇等原东安罗军人公开反对他的命令,剩下几个大陶军人倒是选择站在了郭向晨一边,这让郭向晨非常火大:因为他是西安罗人,不可能与属下勾结,所以良虎王才选择他来带队;但这种身份本人又让他与下属之间会产生隔阂,而这个联合军队本身就有明显的地域分隔,所以最后导致这种事情发生。他回去就找良虎王打了个小报告,但是良虎王选择了暂时按捺下此事,认为广星宇等人背叛首领有罪,但是郭向晨没有成功完成任务本身也有过错,要求广星宇等人继续追随郭向晨,先完成刺杀太子的任务,事后再算账。
郭向晨也很看得开,毕竟大敌当前,大家应该万众一心,团结一致,面向此敌。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大家并不团结——如果说逃兵军队只是内讧,那魏繁花、陈雅志、石文康三队援军就算是外战了。
郭向晨从一开始就对这三群人很不满意,魏繁花和陈雅志是两伙土匪,信誉那是绝对靠不住的。魏繁花跟谁都有所勾结,私底下天天说要找个明君招安,这年头世上哪来的明君,她不会想自己造反吧?陈雅志是一伙商人,见利忘义。石文康作为宗教军队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起码不用担心被背刺。
谁料那薛佑歌表达了对白道宁的支持,带自己的军队护送白道宁进京,这让郭向晨感到压力很大,他不得不接受三支军队——然后这群人就旁观了一整个白天,郭向晨真的是无语了!良虎王都找了些什么人啊!
对于这三伙人的旁观,他也默默分析了一下:首先,这群人知道这是太子与皇弟之战,大家都更想站在胜利者一边,结果打了一场下来,发现两边一时难分伯仲。接着这群人见此势力,肯定更相信郭向晨会更需要他们了,所以趁机来涨价了!
当然,如果一涨价就能调动这群小兔崽子,那郭向晨还是挺愿意的。良虎王也已经把自己能够支付的底线透露给了他,允许他在迫不得已时,对超过底线的程度开出巨额白条。所以郭向晨相当有信心地只管等着再度被拉上谈判桌,他还挺乐意同意更高报价的:反正钱也不是他出,他个打工人为什么要为老板省钱呢!
最后,郭向晨命令属下防范夜袭,同时准备等三群人过来找他讨价还价,他自己也带甲入睡。
半夜他被叫醒,说是魏繁花带人来见他,他直接叫人开始警戒,然后披着皮甲就去见魏繁花,见面就被问:“郭先生为什么要穿甲见我,是不是对魏某我不信任?”魏繁花看起来倒是确实没有披那件标志性的红甲,倒是裹了个白头巾,跟戴孝一样。
郭向晨心想,废话,那你说呢?
但他嘴上说:“不是,我是防范太子夜袭,所以没有脱甲。不知魏大当家的夤夜见我,有什么事?”
魏繁花露齿一笑:“我以为郭先生身为男子,见我这种妙龄未婚女子夤夜前来,总有些不当的遐思生出来……”
郭向晨心想,没有,我要是真有这种世俗的欲望,我当年就不会放弃世俗的权力与名声,就为了跑到这坑爹地方来跟你们撕逼。
魏繁花说:“今日白天,我是为了观察太子军势,所以没有主动帮助郭先生。但是刚才我与军师探讨之后,认为纵观形势,还是良虎王殿下更有优势,所以现在来与郭先生探讨,明日白天如何行军。”
郭向晨说:“可以,请魏大当家的进帐一叙。”
魏繁花却脚下不动,嘴上说:“我想问郭先生一个问题,如果这个太子一死,苏太傅又推出一个十八岁的男人,说这个才是真太子,前两个其实都是为这个新太子做考验才推出来的……那郭先生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真是问到郭向晨的心里去了,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是王爷的难题,不是我的。王爷自然比我明智,他要么相信苏太傅不会再找个新太子,要么他有办法解决每一个新太子。”
顺带一提,他怀疑良虎王也不知道怎么办。
魏繁花低头思考了数秒,又抬起头笑道:“郭先生的这个问题回答得非常巧妙,但是……”
郭向晨却在此时突然耳中听到凛冽的竹木穿空声,下意识喊了声“快躲”,及时往侧一扑。随后他又见魏繁花和手下全部突然拔刀,她手下一人抬手向上放起鸣镝,响声洞穿云霄。显然也是她手下一人放的袖箭,随后近处和远处都传来尖锐的哨声和惨叫声,有人点燃火苗,他意识到魏繁花他妈的叛变了!
他知道魏繁花是条疯狗,跟她打架不死也要半残,郭向晨才不想跟她黏上,但是魏繁花直接带人拿刀冲了上来,郭向晨只能且战且退,仗着身上披甲,硬扛了魏繁花一刀,一矮身钻到自己手下身后,拔腿就跑。
现在他只能庆幸自己早已做好防范夜袭的准备,军中几乎迅速反应起来,熄灭火势,整顿对敌。郭向晨赶回去喊人回来才有底气继续开打,然后就直接痛骂坑爹老板给他找了什么垃圾援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