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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日月重开大统天 > 第八十八章 物人皆非

白咏志带白道宁来看白煜宏,本就主要出于一时兴起,所以主要的介绍内容就是对着小孩感慨如今物人皆非:

“五十年前我也像煜宏这么小,看皇兄的登基典礼,具体的场景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我需要站好久好久。我站得不耐烦了,我的乳母就安慰我说‘没事,快结束了’,母后命人扇了她两巴掌,因为嫌她在皇帝登基时说‘快结束了’这话不吉利。

“或许是那巴掌消了灾,这不吉利的谶言确实没有应验,大陶又过了五十年也没有结束。

“可惜我乳娘,我和皇兄的母妃、母后们,都看不到这些了。

“三十七年前我大婚,那时煜缣,就是你大皇姐,已经打完天昌庄大捷,皇兄想立她为嗣,当时你不知道李飞昂骂得多刻薄……哦,你是不是还没有成亲?”

白道宁突然被cue,沉默了一会说:“没有。”

萧博厚有点诧异:“太子看起来已经及冠?”

白道宁感觉自己被说老了:“没有,我才十八!”

萧博厚看起来还是很诧异,思考数秒后表示理解:“对了,太子以前流落民间,民间男子娶妻似乎普遍要晚一些?”

白道宁点点头:“对,一般来说是因为彩礼与嫁妆筹备艰难……”

不过他主要是因为没看上合适的,毕竟做土匪的本来就比一般农民家庭要更难找对象,正经姑娘很难找,不正经姑娘他也不想找。而且男子十八岁未婚,在民间并不算很晚,尤其江南地区古来重视婚姻嫁娶的排场,彩礼要价极高,嫁妆更是能翻倍,以“十里红妆”为一个家庭婚事最辉煌的排场象征,整个婚礼流程一套走下来价格不菲,搁谁都得仔细斟酌斟酌。为了解决这一难题,促进结婚率提升,大陶甚至都搞起了学名叫“姻倍赋”的晚婚税来逼嫁——不过这个税只卡未婚女性,不卡男性,所以老光棍们也不用担心晚结婚要上税。

白咏志说:“你现在已是皇子,那就不用担心此事。等皇兄清醒,回禀过他,就应当为你聘一名门闺秀,早日成家。”

白道宁突然被催婚,感受非常一言难尽,思考了一会后只是说:“是,晚辈明白。”

萧博厚若有所思地点了半天头,说:“是,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儿郎是应当关注此事。”

杜志行突然皱眉,似乎对什么事情有所厌恶,但又立刻恢复了正常神色,说:“是,这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接下来白咏志继续感慨物人皆非,给白道宁速成了一下白元嘉十五子四女和无一幸存的孙辈的各种死法或者失踪方法:

“你大姐煜缣是在驭风省时,被树上掉下来的椰子砸死的……”这是最离谱的。

最悲壮的:“你三哥煜英,是在天昌庄守城直至战死。”白咏志又停顿了好久,似乎在沉思或者惋惜,半晌才继续说,“天昌庄就是大公主的成名之战,最后三皇子却殒命于此。”

最八卦的:“十三皇子煜安,因为对皇妃心怀不轨,所以被绞死,这个我们刚才已经提过了;还有一个四皇子白煜文,狎妓时勒死妓女,在大理寺会审之前逃亡,至今未寻到踪迹。”

对大陶来说最丢人的:“你十哥白煜城,投降东安罗做了驸马……他现在在宗室府上已经登记为战死了,我们都觉得他早该死了!”

最曲折的:“你六哥煜书,他造反失败后逃亡,后来大陶与东安罗重兴战端,他又为大陶抵御东安罗,卓有成效,被皇兄召回,直接封为了太子。当时前面还有几个更年长的皇子没死,但煜书是唯一一个能打出漂亮胜仗的,所以当时反对者倒不算多。不过后来煜书被刺杀了。那是君政三十九年(十二年前)的事情了。非常可惜。”

白道宁一下子没绕清楚这个关系,姑且先不管这个便宜老哥为什么造反好了:“他逃亡了以后,怎么为大陶抵御东安罗的?是指他自己带的义军吗?”

白咏志思考稍许,勉强地说:“可以这么说吧,其实就是那支叛军,他们内战打输了,但是外战打赢了。”

白道宁心想这是什么内战外行,外战内行的典型啊。

他继续问:“是被谁刺杀的啊?”

白咏志看向萧博厚,萧博厚说:“刺杀者是一名出身乡野的女子,在毒杀先太子之后就也饮下毒酒自杀,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审问。我们另外查出在禁宫内外传递毒药的数人也大多自杀。”

萧博厚又迅速补充了一下自己的人称、和由自己来解释的原因:“噢,太子可能不知道,我当年就已经在带禁军了,宫内外传递毒药也算是我监管不力,后来这方面也管得越来越严了。最后下的结论是:怀疑是东安罗蓄意谋杀,大陶内部有其间谍。但最后也没有实际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白道宁倒是听元木狭介绍过,说东安罗在大陶的间谍系统实际上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很衰弱了,但是偶尔能用,比如元木狭讲过自己曾经参与三起东安罗方面派下来的任务,虽然满打满算顶多成了一个半。

作为大陶的继承人,东安罗试图谋杀白煜书,这是很合理的猜测——但具体是否确系事实,已经是一桩无头公案了。

如果这个先太子没有死,也轮不到白道宁如今在这里算账。

除了这几个事迹比较显著的皇子皇女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常规的病死、战死、难产而死,或者在首都南迁的乱象之中失踪的,尤其有几个童年早夭的小孩,因为这年头事实上幼童的死亡率要高于成人。

“我知道有些家族甚至不将七岁之前早夭的孩子列入序齿排行,”白咏志说,“不过皇室是正要活胎出生,就全都算进了排行。”

最小的孩子没有活过满月。

白道宁听说过几个,但是这次是听得最全的,听完不能不感慨白元嘉子女命上之多舛:“陛下这样屡屡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令人可叹啊。”

白咏志沉默了一会儿,说:“活得久是这样的,大多数人都只能活这么多年,他活得久,他当然就得看着别人一个一个地死掉。我也是这样。我知道活得最久的人就是唐永望,就是在嘉虞县的那个海派长老,他没有结婚也就算了,他的前几十个徒弟大概都死完了,他估计也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可以叫他父皇,不用喊‘皇上’‘陛下’这么生疏。”

白道宁连声应是。

白道宁本来还想听听白咏志讲自己子女故事的,但显然白咏志已经失去了兴趣——他带白道宁来这趟也是突发奇想,甚至还让白煜宏翘了节课,因此白道宁来就是给小娃娃刷个脸熟罢了,在白煜宏坐在椅子上一脸懵逼之际,白咏志就开口问他:“你第一次见你十二皇兄,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白煜宏张开嘴,看起来绞尽脑汁,半天说:“十二皇兄好?”

白道宁也回了句好。

白煜宏又想了想,问:“十二皇兄需要上学吗?”

白道宁心想怎么两岁小孩就要上学啊,两岁小孩能把话说这么清楚已经很神童了吧,连幼儿园都还没上呢,上什么学啊:“你十二皇兄不需要上学……”

杜志行突然插嘴:“我觉得十六皇子提的这点很有意义。”

白道宁心想,什么玩意?!

杜志行继续说:“我见道宁公子现在虽然举止能算得体自如,想必以前曾经开蒙。我也相信亥栗省文采繁盛,公子曾从中得益,但可惜,公子毕竟从前只是出身民间义军,恐怕于宫廷礼节,尚且有所欠缺,我想可以为公子延请名师以补习。”

白道宁心想,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穿越过来活到了十八岁还要重新读一遍高中吧?他立刻就想拒绝:“杜指挥,我听说以后我需要做的事务繁忙,我想及早上手,这些琐事我想,我都可以速成,不必占用大量时间来脱产学习……”

杜志行有点没反应过来:“脱产是什么意思?”

白咏志也显然被杜志行这神来一笔惊到了,按着断掉的那边腿的大腿沉思了半天,最后还是说:“这点我没想到……反正皇子是不用科举的,所以大概也不用补习多少东西,到底需不需要专门抽出时间来请老师补课,可以等皇兄醒来也问一下他。”

白道宁心想,不至于吧,怎么会这样,我不想上课!他努力试图将话题转圜到不用上课的程度:“四书五经等儒学经典,我都读过……”

杜志行叹息着问:“君子六艺是为礼乐射御书数,公子毕竟曾流落民间……”

白道宁心想流落民间怎么了,瞧不起流落民间吗,不流落民间我也不想上课啊!他说:“射、御、书、数我都学过。”射是射箭,他的射箭技术好得至少在夕露省和亥栗省都少见;御古指驾驶马车,大陶官方制定的课程里则改为骑马,连带一部分马上战术,这部分他会一点,不至于在打仗时拖后腿的程度;书指读书写字,数指算术,这个他不仅会,他甚至会微积分、线性代数和概率论与数理统计!

白道宁对剩下两项打了个补丁:“这几项我都可以接受严格考核,剩余两项,我想我能够用来学习的时间并不够多,我愿意尽快速成。”

萧博厚说:“京中确实多事,太子恐怕确实最多有时间偶尔补补课吧,似小皇子这样整天上课,我想,这就太难实现了。”

白咏志说:“你现在腿也瘸了,考核什么骑马?有时间就去上课,没时间就不上了,你也不用提前急着做实务,皇兄身为天子,这两年尚且时不时就要昏迷许久,也没有影响大陶现在这个小朝廷的日常庶务,可见别人更不用提,这些事务都没有缺了谁就运转不下去的道理,不缺你读书的每天几个时辰。”

杜志行干咳一声,制止了白咏志继续发表对皇帝严重不敬的如上言论:“王爷,我认为您之前说的有理,这还是应该等皇上醒来也问一下,如道宁公子的婚事、敕封为皇子和太子的仪式等等,都应该一起问问。”

白咏志转过头来,看向白煜宏:“煜宏,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问你十二皇兄的?”

白煜宏本来坐在椅子上,翘起脚看鞋子上的花纹,显得非常自得其乐,突然被提起名字,吃惊地抬起头:“还有什么……呃……”

他困惑地看向乳母乔氏,似乎想要求救,乔氏小声提醒他:“十二皇子以前待在亥栗省,你想了解亥栗省的风土人情吗?”

白煜宏嘟囔着说:“不是说我成年以后就可以自己到处玩了吗?那我干嘛要问十二皇兄呢?”

白道宁心想,这小孩好像智商挺正常的啊,这思考问题的逻辑多么清晰,没有像传说里讲的那样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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