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的口号也是“全性保真”,但他们行的是正道。
老天师的评价十分准确。
“不拔一毛以利天下”,可也不能只“不拔一毛”,还得“不取一毫而损天下”。
不拔一毛,也得不取一毫。
全性的人光做前者,光损天下不利天下。
“嗯,是那白枭梁挺,作恶多端,有云游在外的三一门人惨死其手,师兄闻言特意下山寻他去了。”
似冲眉宇间有些忧虑。
“梁挺……”
刚想着梁挺,梁挺就到。
三一门人到二重之后,往往会云游四方,探寻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可能。
结果有倒霉蛋遇见梁挺。
梁挺的实力定位是符箓与机关双绝的“大宗师”,而且杀人如麻,无恶不作。
不过左若童如今应该也到二重的极处,不是梁挺能够挑战。
“是那梁挺,那左门长可得小心啊。”
李长青颇为忧虑地说。
“哈哈,李老板不必忧虑,我师兄定是无事。”
“只是这梁挺,凭什么这样的人能成为符箓和机关双绝,精通墨筋柔骨的大宗师?我时常不忿呐。”
“若是他死去,这一道的传承便彻底断绝。”
李长青奇道:“怎么会彻底断绝呢。”
“他们这一脉的传人,早就死光了,还都是被梁挺杀死。”
“他自己便是唯一存世的大宗师。”
“那他若将绝学传于后人呢?”
似冲失笑:“这魔头只好以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为乐,对门派一事看得无比淡漠,哪会有心思传世。”
“不过若真传下来,那人也是正道公敌,必杀之。”
“这是为何?依在下看来,这也不过是‘术’之一道,不分善恶;若果然有那正道君子被梁挺抓住,看其天资聪颖,传绝学于他,难道也要被世人唾弃?”
陆瑜心道难怪,李慕玄的“不染”心思原来也受了父亲影响。
李慕玄第一次听闻若学鬼手王耀祖的倒转八方,则将无望进入三一门。
可他却提出不同意见。
意思便是只从全性妖人身上学术,而不沾染其邪道。
即“不染”。
似冲沉吟半晌:“我实话与你说了吧,其实私底下大家也都谈过,若真有人出淤泥而不染,也确实是个得道的高人,大伙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然而一来这样的人多半是少数。”
“二来这也仅限大家私底下如此说,此事万万不可公之于众,闹得世人皆知。”
“其三嘛……”
“择师一道十分关键,说是重新选择新的人生也不为过。若是选定了师傅,则便默认继承其人的恩怨情仇。”
“若是如王耀祖这等人,也就罢了,倒转八方在其人手里也算发扬光大,世间武学多一项传承流传于世,于后来人也是一桩幸事,我等也乐见其成。”
“但偏偏这人是白枭梁挺,伤天害理,无恶不作,树敌太多。”
“若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是被迫继承其衣钵,也是天下正道的公敌,免不了落个被群起而攻之的下场。”
“原来如此……这是大势与人情全占了。”
李长青若有所思。
陆瑜听得暗暗点头。
若李慕玄真学了那倒转八方的手段,将自己那份心思摊开来给左若童掰扯明白,也不至于有后面那么多事情。
可问题就是李慕玄他自己心不正。
还有就是大盈仙人,也确实心高气傲。
大盈者,上九也,已经到了极点。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这句话说的就是身居高位者,必当三思,必须戒骄戒躁,否则便会因失败而遗憾终身,并且逐渐走向衰败。
取这个名号,就预示着其人的性格。
似冲自顾自给自己倒了盏茶,一饮而尽:“梁挺就活跃在江南附近,诸位若非必要,还请不要外出为是。”
“行了诸位,拜师不是小事,届时还须师兄点头,我也不停歇了,这就去找师兄。”
言罢拒绝李长青的挽留,自顾自正要走,余光却瞥见李慕玄不哭不闹,好奇地看着他。
“李老板的孩子倒是很有灵性。”
他忍不住出言赞叹了一声,一时竟有些技痒:“不知这小孩取何姓名?”
李长青会意:“这孩子今天前还没有名字,只是刚才有一位……呃,如今是叫李慕玄。”
“慕玄……好名字,倒是切题。”
中规中矩,不过名字中的决心倒是难能可贵。
似冲觉得这名字似乎不美,但作为求道之人,这两字也实在难能可贵,没有更贴切的。
“不过李老板取这名字,也未免不妥,这孩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个人有个人的性格,不可强行掰扭。”
“这孩子如果长大后对玄门没有兴趣,万万不可强行带到这一路上。”
似冲叮嘱道。
许多父母望子成龙,将他们带入异人圈,结果他们自己又不喜欢这条路,最后谁都尴尬。
因而他如今的主意,不过是日后等两孩子长大,带上去教导些强身健体的法门,和劝人向善的醒世格言。
更何况修行极难,有天资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大多数人都不过是碌碌一生,学点本事后下山经营营生罢了。
尤其像李公子有偌大家业,陆瑜是四大家族陆家之人。
这种膏粱子弟心思最浮躁,因为他们出生社会上层,没有必要继续拼搏。
“不过这一对陆家夫妇似乎生活不是很好…”
“唉,这世间会对玄门感兴趣的,少之又少。”
“真正与玄门有缘的人,就更少了。”
“缘法二字,最妙不可言。”
似冲本来也不寄希望于富家子弟。
但不知为何,见到李慕玄的第一眼,便认为这孩子有灵性。
“这孩子说不定真与玄门有缘。”
他暗戳戳多了点满意。
“这……不是我取的。”
“哦?那是哪位高人?”
李长青将手指向端木斓怀中的小孩。
“哝,这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