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怡红院。
各种人群喧嚣,莺歌燕舞间,一名蓝衣贵公子左拥右抱,时不时就与身旁花妓红唇吻酒。
澹台无忧满脸桃花,他眼睛朦胧地望着桌子的另一岸,那里坐着一名女子,婉约窈窕,倾城妩媚,又有我见犹怜之感,楼中大半风流客都被如此佳人吸引,在各种不经意间望向此处。
她的身侧有一名黑衣少年,神色平淡,目不斜视,坐在那里不停地饮酒吃菜,仿若这里的风月与他无关。
当云涯再一次拒绝花魁递来的美酒,澹台无忧憋着的脸终于忍不住了,他通红的脸上溢满笑容,调侃道:“云兄果然正人君子,美人侍奉坐怀不乱不说,就连腰杆都挺得笔直。”
云涯眉头发黑,脸上露出不悦,咣当一声将筷子扔下,质问道:“你就是这个报恩法?”
他原本只是休息片刻,醒来后却发现换了间屋子,坐在床边的女子竟还在点乱魂香。
瓷盘被木筷砸碎的声音传进耳中,澹台无忧被吓得一个激灵,想到之前对方杀下楼的样子,酒立刻醒了几分,幽怨地瞟了眼那绝色女子后连忙笑呵呵解释:“云兄误会了,我当时的想法只是找个人照顾你的起居,之前也只是叫她给你按摩,疏松筋骨。”
一旁的花魁也被身旁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缓过神后立马轻声安抚,“公子莫要动怒,是血儿考虑不周,行了逾越之举。”
她生在烟花巷十八年,第一次待客拍卖的日子就被赎身买作他人婢女,自然觉得眼前人是为了将自己收作禁脔,不曾想是个误会。
见此澹台无忧立马出言训斥,并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当时都讲了多少遍,上去给云兄仔细按摩筋骨,让他放松心神就好,你非要误解我的意思,置我澹某人于何地啊。”
“行了。”云涯捡起桌上的筷子,看着那左拥右抱却大义凛然的家伙,气也消了大半。
他主动提起话题,“对于图腾你怎么看?”
遭青衣女袭杀时,对方讲了“投资”“不该碰”之类的话,他想要知晓其原因。
“对绝大多数修士来说,图腾不是无敌路,只是一颗早夭的种子。”澹台无忧在与花妓饮酒时讲出这样一番话。
云涯心有意外,却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澹台无忧抿着嘴瞄了眼对方,继续讲述,“图腾只是一道锁捆强大力量的封印,在拾光境界,修士成功‘点睛’,那图腾解封,化作一条无敌路,不然,过往皆为竹篮之水。”
“‘点睛’难吗?”
“在过去,一个时代有一人点睛便殊为不易,但如今世道……”讲到这里,澹台无忧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道:“不好说。”
“嗯。”云涯点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炼制图腾花费天材、心血不知何几,得来的却只是无敌路的一颗种子,能否结果并未可知。
“这天下的无敌路有很多。”澹台无忧说到兴头,自顾自解释起来,“家底厚实就不说了,但对于底蕴浅薄的势力,耗费那样大的精力为后人炼制图腾显然是,蠢笨的。”
无尽的天材交给修士炼制图腾,最确定的结果就是让他们在成沙、筑体两境取得一定优势,并且这种优势是可以依靠其他手段来弥补的,在澹台无忧看来,这样的投资太不值了。
“玛德,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那个穿蓝衣服的家伙呢,死哪儿去了!”
……
云涯二人谈论修行事宜时,怡红院突然冲进来一大群赤手空拳的年轻人,进来不由分说就掀毁、踩碎各种座椅,同时殴打、驱赶客人。
院中护卫上前阻拦皆被一脚踹翻。
“哎呦!”怡红院老鸨闻声,立马带着一大群花妓安抚来人,待一切稍稍安定下来,她才敢上前问询,“各位公子光临小店有何贵干?奴家必然一一满足。”
在天仙城混迹多年,老鸨自然可以看出这群年轻人无论身手还是衣着都不是凡人,故而低声下气,即便周遭客人怎样谩骂也不敢理会分毫。
但为首的光头青年却毫不领情,一脚将老鸨踹翻,抬手就揉起一旁的花妓,对着二楼趾高气扬道:“听说有个蓝衣服的家伙把花魁买走了,人呢?滚出来见见。”
此话一出,二楼所有包间都停止了嬉闹,再也没有声音传出。
光头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说话间使用了某种声波功法,穿透力极强,普通人听到会觉得耳膜震荡,心神不宁,目的就是震慑躲在房间里的狗男人与花魁。
云涯掏了掏耳朵,瞥了眼身旁略显呆滞的花魁,而后看向正前方,道:“找你的,不打算解释一下?”
“解释个屁。”澹台无忧扫了眼就发现那群人衣服上清一色的“天”字,果断装聋作哑。
光头青年锐利的嗓音又出现了,主要目标依然是二楼包间,那对狗男女没有出来回应让他很气愤。
这时另一名年轻人自后面跑了进来,俯在光头青年耳旁说了些什么,让他的表情一阵慌张,立刻停下喝吼朝门外赶去。
不久,在光头青年的陪同下,一名手持折扇,胸前同样绣着“天”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得知自己看中的人被抢,他的脸上显出怒意,却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将火发泄给旁人,只是提起缩在角落的老鸨,询问那个蓝衣人。
先前被光头青年喝吼声吓住的风流客都缓了过来,看向折扇青年的目光多了些赞赏。
但澹台无忧却满脸鄙夷,他指了指面无表情,举止随意的折扇青年,道:“这家伙就没把凡人当人。”
咔嚓一声。
问完话的折扇青年没有避让,也没有刻意忍耐心头怒火,掠过老鸨时一脚将对方脚掌踩碎。
他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全然不在乎耳畔的凄叫与人群的议论。
“公子。”看着和鬼一样的人越来越近,花魁不自觉间握紧了云涯手臂。
“就是你将花蝶血买走了?”
折扇青年在澹台无忧身旁站定,仰头问出这样一句话,面对修士,他终于露出素有的傲慢。
澹台无忧自小长在世家大族,明白这种跋扈子弟的心思,却也最嫌恶这种人,出嘴的自然没有好话,“怎么跟你爹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