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小魔头吹牛吹到半夜,牛栏山附近的母牛可算遭了殃。
什么地难留赴东海斩黄龙,什么莫有忌牛栏山独闯泰洛之域三十国,什么神见愁狂兽城怒惩六亚仙……个个都努力给自己塑造狂放逍遥、高大勇猛的形象,卖弄通天彻地的本事。
没有人把叶升当回事,叶升也没想着参与进去,听他们扯了个把时辰,叶升连屁都没有放一个,他打了个哈欠,说了句:“诸位慢慢聊,我先去歇息了。”
没有人看他一眼。
这种受人冷落的感觉,对叶升而言似曾相识。
有一次他跟着公司领导陪甲方领导吃饭,礼节性的介绍、寒暄过后,进入酒酣耳热的吹嘘阶段,领导们谈天说地,他被有意无意地忽略,偶尔插一句话,也没有人回应。
后来他总结了原因,自己人微言轻入不了人家法眼固然是主因,社交技巧的缺乏也不可忽视。
当时叶升也有些郁闷甚至升起了小小的怒火,但他转念一想,无所谓,你们轻视我,我又何尝不轻视你们呢?一帮脑满肥肠的家伙!
后来他又在不经意间反思起这件事,才发觉自己当时那种自我牛叉的心态正是阿q精神胜利法的精髓,生理学上,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心理学上,这其实反应了一种消极的社交心态。
然而叶洛和叶升不同,他是社交大牛,但他看出幻玉儿这类女子绝不是莫有忌、地难留这些莽夫胡天海吹能够打动的,她之所以听得饶有兴致,要么是在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要么是养在深闺的金枝玉叶光降人间见了什么都好奇。
因此,叶洛的策略是,等她对他们厌烦了,自己再出手!
当叶升决定要去歇息时,尽管叶洛舍不得离开幻玉儿,但也觉得在这时候杵在这里业已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让人家觉得碍眼,故而他没有提出异议。
然而,叶升这礼节性的招呼打了之后却没人响应,把他惹毛了,“你特么就不会大声点?没吃饭么?记住,说话要有气势,你怕什么?他们又吃不了你!”
于是,叶升气沉丹田,“诸位慢慢聊,我先去歇息了。”声音清亮,在山洞内回环激荡。
这一喊还真有效,十几个人立马住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叶升。
安静半晌之后,地难留道:“歇息就歇息呗,只管嗷嗷什么?”
东王母笑道:“不过是媚神仙的宠物,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好像我们在乎他歇息不歇息似的。”众人跟着大笑。
若辰阴沉着脸道:“小小凡人,大呼小叫,唐突我家公主,你该当何罪?”
幻玉儿笑道:“若辰,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她向叶升微微颔首,“叶公子,请便。”
金磊吼道:“有多远滚多远!你若打个呼噜被我听见,我把你脑袋瓜子剁下来!”
他这是借着践踏叶升在八魔面前显露威势,八魔似乎看不出来,笑得更加开心了。
叶升就算是泥巴捏的,也得有个性儿,被这么多人嘲笑、糟践,自然愤愤不平,他右手握着左手,向众人叉了叉手,拂袖向洞内走去,留下响成一片的嘲笑声,犹如夏日的池塘里青蛙齐鸣。
叶升离那些妖魔远远的,直到连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找了个较为舒服的地方在漆黑之中趺坐入定,行功一个周天之后,进入睡眠状态。
趺坐着入睡,是叶升被锦衣老姆囚禁在“坟墓”之中学会的本事,开始的时候,双腿会因久坐之后气血不畅而麻木,随着小周天向大周天的逐渐过度,炁血的流转已经突破各个关卡,身体机能的运转已经不能以常理揣度,如今他就是趺坐个十几一二十天都不在话下。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风吹过,叶升在睡梦中哆嗦着醒来。
这阵风不同于寻常的冷风,它不是从洞外吹入,而是从山洞深处吹出,尖利的呼啸之中夹带着刺骨的阴森。
洞口的妖魔们还在聊天,都被这股蹊跷的阴风吹得闭上了嘴,本来已经虚弱的篝火挣扎了片刻终于在哽咽中熄灭。
八个小魔头、五个小妖个个毛骨悚然,再加上通红的余火从下至上映得众人的脸如饮血一般忽明忽暗,更增加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媚神仙道:“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阴兵过境吧?”声音微微颤抖,让人听出她在强作镇定。
“应该是,你听这呼啸声,显然是无数冤魂在惨叫。阴兵过境,寸草不生!快出去,晚了,咱们的阳气将被吹走,都变成鬼!”莫有忌说着,带头往外跑。
顷刻间,十几个人都狂奔了出去。
月光之下,只见那股风并没有漫山遍野地乱吹,而是出洞后翻过山坳,咆哮着向西边藏龙谷方向去了,一路之上,吹起漫天的银色雪花,犹如一条巨大的雪龙在天地间狂奔,气势骇人之极。
众人远远躲开,眼瞅着那风吹过,就听媚神仙一拍手道:“呀,不好啦,我的宠物死定了!”
东王母叹息道:“可惜了,早知道把他吃了,总比这么浪费了强!”
幻玉儿看着眼前的景象,既害怕又新奇,地难留特意靠近她道:“公主别怕,有我在呢!”
神见愁也道:“区区阴兵过境,在我们兄弟眼里,算得了什么?”
幻玉儿还没有吭声,金磊三兄弟倒先说话了,“不劳大驾,我们自会保护公主周全!”
约莫着过了一刻时辰,那股阴风才堪堪吹完。
莫有忌道:“这股阴兵,少说也有五万人,这山洞的另一端,肯定通往鬼域。”
八魔之中说话最少,也最靠谱的天邪开口了,“他们去藏龙谷做什么?鬼域和人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它们不会也去攻打藏龙谷吧?”
莫有忌道:“八成仅仅是路过,传说西海之中的须弥之域和鬼域渊源很深,鬼域的地藏鬼王乃须弥之主如来的弟子。”
天邪道:“就算有渊源,西海之内就没有出口了么?他们为什么偏偏从这里经过?”
阳顶天道:“天邪天天想得就是多,人家想从哪里过,就从哪里过,关咱们屁事?”
媚神仙道:“是啊,说不定天下就这一个鬼域出口呢?”
天邪道:“这事不可小视,得向父亲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