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富贵坐在石桌旁,看着远处的天空。地平线上开始亮起第一道光,太阳从只露出一个圆弧,到从半圆过渡到正圆,直到把周围的云层都染上了一层光芒,才算彻底跃出了地平线。
他忽然想起上次看日出,是跟林秒秒十一假期去爬泰山。两个人晚上十点多开始登山,一路跟爬山的学生们结伴前行,到山顶的时候正好赶上日出。披着租来的军大衣,冻得鼻头通红还一直傻乐。现在想想,简直恍如隔世。
远处传来悠远的铃声,像驼铃,听不真切。随着铃声靠近,一条条半透明的大鱼,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郝富贵惊叹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大鱼们成群结队,漂亮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鱼鳍像翅膀一样辅助他们在天空翱翔。
一段曲调苍凉的歌声传来,大鱼们向着太阳飞去,身影越来越淡。
一个驾着小船的男人出现在天空之上,他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花纹古怪的大斗篷。手里握着支黑色手杖,手杖的顶端挂着一串有羽毛装饰的铃。他的船通体洁白,造型很像纸折的那种小船。
大鱼们越飞越远,男人的歌曲也接近尾声。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古朴高亢,听的人心境也变得辽阔高远。
忽然,男人回头看向郝富贵的方向,他的目光像海,温和宁静。郝富贵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子,男人眨眼间已经消失不见。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古色古香的悬空城也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早起的人们陆陆续续出现在街道上,扫地声、孩童的哭闹声、叮叮当当做饭的声,掺杂在一起像奏响了一首动人的晨曲。
郝富贵伸个懒腰,开始在城里溜达。路过馄饨摊子的时候,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只摸出了两个野果。把果子随手在身上蹭蹭,慢慢悠悠啃了起来。
“叔叔,你吃的什么?”一个孩子从门后探头探脑的露出了半边身子。
“皮皮果,可好吃了!想吃的话拿自己的早饭来换。”郝富贵掂着手中的另一个野果逗他。
那孩子舔舔嘴唇,转身跑走了。一会儿工夫拿了一个大包子出来,噔噔噔跑过来仰头看着他。
郝富贵递给他一个野果,他咬一口,挺甜!便眉开眼笑的把包子塞到郝富贵手上,噔噔噔的又跑回了家。郝富贵好笑的看着手里的包子,今天算是有了个好兆头。
画灵偷偷吐槽他:“骗小孩子的早饭,鄙视你。”
“不是骗是换。”郝富贵纠正道。
“咱们怎么找下棋人?”画灵问。
“先回昨天进来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碰上。或者遇到别的下棋的,也可以打探一下消息。”郝富贵摸着下巴说。
“早上遇到的那个人好奇怪,我觉得他可能也是个关键人物。”画灵分析道。
郝富贵点点头。前两次进灵画的经验告诉他,跟残片有关的人物多少都有些特殊之处,这种特殊尤其体现在强大法力或奇异能力上。
两个老人正在下棋,一堆人围在旁边观看,郝富贵凑了过去。俩人下棋的水平也就跟公园里的退休大爷们差不多,不见得多高明,但你来我往的很有乐趣。
郝富贵蹲旁边看了一上午棋,棋手们换了好几拨,但没有一个让他觉得跟残片有关。
转身正要去别处,却看到了昨天那个孩子,他正端着个盛鱼的盆走在街上。盆里的鲤鱼扑棱了他一脸水,他走一段停一段,旁边还有几个孩子在捣乱。
“赵河,你吃鱼是对巫神不敬!我要告诉你爹。”
“爷爷让买的,我爹管不着!”名叫赵河的小孩端着盆子继续往前走。
“听说你娘也变成了鱼,你吃的……”另一个小孩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河一拳头打在了脸上。盆子打翻在地,鱼拼命的在地上蹦跶,嘴巴一张一合。
围观的孩子见势不好,一哄而散。郝富贵过去把鱼扔回了盆里,然后握住了赵河挥拳的手。赵河挣了一下没挣动,扭头看向抓他手的人,这不是昨天遇到的那个人吗?小孩的眼神像个小狼崽,咬着嘴唇凶巴巴的。他最恨别人说他娘,谁说他揍谁。
“你别拦着我!”他怒气冲冲地说。
“差不多就得了,真打坏了人家家长不来找你?你的鱼快干死了。”郝富贵笑着放开了他的手。被打的那个孩子哭哭涕涕的站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了。
赵河端着只剩一点水的鱼盆,眼眶红红的。郝富贵憋笑的看着他,上次打赢了偷着乐,这次打赢了却要哭?他摸摸赵河的脑袋,接过了他的盆。
“走吧,我送你回家。”郝富贵说罢不由分说的拉起了他的手。赵河这次挺配合,也没挣扎。走出了几步郝富贵才意识到一件事:“额,你家在哪?”赵河吸吸鼻子破涕为笑,用手指了个方向。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说郝富贵是位外地来的画师,赵河开心的一定要拉着郝富贵去见他爷爷。
他最近常听爷爷念叨,说鱼神庙的壁画该修了,画师是个什么样的职业他不懂,但跟画有关的应该会都修壁画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河家在靠近山顶的位置,以半山腰为分界线越往上人烟越少,越往上石阶也越多。一条笔直的白色阶梯一直通向山顶,山顶似有一间庙,白墙黑瓦造型奇特。
“那是什么地方?”郝富贵指着山顶的庙问赵河。
“是鱼神庙。”赵河看向鱼神庙的方向皱皱眉,随后便又欢欢喜喜的在前面带路。过了一片松树林,就是赵河家。
郝富贵端着个鱼盆走不快,赵河噔噔噔的跑上一长串台阶,一溜烟的跑没了影。郝富贵满头是汗的顺着石阶又走了一段,才看到赵河拉着一个老人站在一座房子前。
“爷爷,他就是我跟你说的画师。昨天大壮他们跟我打架的时候是他帮忙拉开的。”赵河指着郝富贵说道,边说边跑过去接过了鱼盆。
老人把郝富贵热情的迎进了屋,郝富贵刚要落座却发现墙上挂着的黑色手杖,他按捺住想要立刻询问的心情,跟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
原来赵河带他回来是因为他爷爷想找位画师修复鱼神的壁画,郝富贵听完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老人很高兴,邀请他中午一块儿吃鱼。郝富贵想起先前有个孩子说过“吃鱼是对巫神不敬”,便装作玩笑般的问了出来。
“赵河他娘就是我们这里最后一个巫。她死后就再没有人信仰巫神了。”老人感慨的说到,“我们这里依山靠河,不吃鱼单靠粮食哪能养活这么多人。”
“谁说没人信仰巫神了,我长大了也要做巫……”赵河突然一脸认真的大声说道,还没等说完便被他爷爷拽过去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