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六百年后的一切,她亲眼目睹,万千生灵丧命,也包括她。
她不是没想过刚回来时就杀掉贺兰阙。
可那日大雪红梅,少年虚弱地躺在地上,破败的如同将死之人,她不和时宜的心软。
灵愈术第八重,令她心存极致的善良,甚至还有一颗圣母心肠,她下不去手杀他,于是试图找到抽出他妖力的办法。
可如今神器之法不可用,她还能怎么办?
少菩兰悠神色茫然,忧愁地看向他,不说话。
于是贺兰阙在她的目光里脸色渐渐苍白,他失了左臂,那处的袖子空荡荡的,头发也没束起,落魄的像一只小狗。
他如同身受神罚之人,等着她的宣判。
他没忘记在坠入水中前看到少女出现那一刻的欣喜。
倘若她还是不相信——
贺兰阙右手抬起,一朵红色莲花渐渐在他手中清晰,自他重伤后,妖丹也不再是灿烂血红,此刻如同蒙了一层灰色的雾,少年将莲花递给菩兰悠,“这是我的妖丹所化。”
是他曾给自己用于照明的那朵绯色莲花。
菩兰悠一愣。
魇妖腹中,他因自己的一句怕黑,竟将妖丹给她......照亮??
“没有妖丹,我便没有杀人的能力。”贺兰阙眨了眨眼,祈求般说,“你收下它,看着我。”他抿唇,又道:“我不会......”
不会再随意杀人。
他望向那朵莲花,生怕眼前之人拒绝。
妖族的妖丹形状各异,但他的妖丹却是如此漂亮的莲花形状……
菩兰悠想起,他的母亲,那位只在传说里听过的神女,似乎是位掌管人间四季的草木神。
也许这朵莲花,是他与母亲仅剩的联系。
人潮如织,耳边传来摊贩的叫卖声,菩兰悠望见他眼中小心神色,少年在等她的回答。
他将妖丹交与她,期望能得她信任。
可是为何呢。
仅仅是因为她在栖霞镇没有放弃他,这一点微薄的好,他便愿意把自己的命门堂而皇之的告知她。
菩兰悠再次叹息,声音低下来,“哎......”
少年身子颤了颤,眼底渐渐盈起水色,他不甘被这样的情绪左右,难堪地垂下头。
半晌,
视线内出现一只白皙的手。
如同溺水之人终于得见浮木,贺兰阙骤然抬首。
她勾勾手心,示意他把妖丹交出来,“怎么,反悔啦?”
贺兰阙几乎颤抖着将妖丹幻化的莲花放于少女掌心,她肌肤白腻,和血红妖丹形成鲜明对比。
菩兰悠接过莲花,手指蜷缩。
此刻她握住掌心之物,与上次心境完全不同。
说不清心底腾起的什么情绪,菩兰悠倏尔背过身去。
少年于她身后贪婪地瞧她,眼底是菩兰悠未得窥见的执拗与占有。
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因对方的心软。
眼前少女,有世间最柔软的心肠。
菩兰悠用灵力将莲花变小几倍,直到变成一个指甲大小的坠饰模样,径直向一间珠宝铺子走去,见贺兰阙没跟上来,回头看他,“走呀。”傻站着干嘛。
他茫然抬步跟上。
她......不说些别的了?
菩兰悠自是不知他心底在想什么,她在一间铺子里寻了一根银色素链,将那朵红色小莲花缠绕几圈,而后戴在自己颈间,偏头问贺兰阙,“好看吗?”
菩兰悠想着,这么个大件东西,她也不会用,拿着怪不方便的,不如以这种方式放在身边。
她今日穿着水墨色长裙,上衫像晕开的山水,妖丹如红莲般悬在她脖颈上,如同山水之上停驻的一轮圆月。
贺兰阙看着她柔软眉眼,轻声说,“好看。”
少女便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她好快乐。
并不为他的身份而厌恶他。
甚至再有能力杀掉他以绝后患之时,她只是轻轻叹口气说,怎么办呀。
贺兰阙抿唇见她穿梭各类布匹衣服中,* 而后挑了一件黑色长衫,又递给贺兰阙,指了指里屋试衣服的地方,“呐,你试试。”
他眨眨眼,目光落在菩兰悠递过来的衣服上,复又歪头望向她,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么?”
他歪头的样子......有点可爱。
菩兰悠把衣服塞进他怀里,收起被美色晃到失神的失态,“当然了,快点快点。”她又不会跑。
见他去里间换衣服,菩兰悠不合时宜地想,若她对他好一些,会不会能改写未来的走向?
半刻后,贺兰阙回来,菩兰悠眼前一亮。
少年如同一柄入鞘的剑,一身的黑,衬的他更加锋利,菩兰悠眼睛放光地又取了一件白色披风,来到少年身边站好,望向他的脸,兴奋道:“你低一点。”
没有女孩子不爱买买买,况且打扮贺兰阙的感觉......格外有趣。
察觉她意图,贺兰阙一愣,而后很乖的弯下身子,菩兰悠将那披风裹在他身上,问他,“暖和吗